“孩儿在。”
“我知道你是个喜欢声色犬马的浪荡子,以前我还希望你能肩负起重任成为朝廷栋梁,现在我已经改主意了。”徐增寿的声音显得异常平静,仿佛万古不波的千尺深潭:“以后啊,你要喜欢逍遥快活,就尽管去做吧。”
“爹爹,孩儿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再也不会让爹爹失望了……”
“不,不,”徐增寿微微的摇着头,缓缓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用茫然的目光看着西边正在缓缓落下的夕阳:“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而是在说真心话。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从此以后,你再也不要有任何争权夺势的想法,更不可以那么做,尤其不要介入汉王和太子之间的争斗,唯有如此才能保住我徐家的富贵荣华,才能保住后世子孙的平安,你懂吗?”
“孩儿不明白,请爹爹指点。”
“汉王已经完了,以后这大明的天下必然是属于太子的。”徐增寿依旧遥望着西方的夕阳,“若是皇后可以长命百岁,汉王还是有机会的,而且机会很大。但是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
“皇后首先是皇后,然后才是我们徐家的人,这一层关系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皇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然首先要为江山社稷考虑。”
“皇后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以我对皇后的了解,她必然会在临死之前安排好一切,这么多年的太子一旦更换,必然会引发朝局动荡,皇后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保住太子……这并不是说皇后就真的更看好太子,而是出于稳定局面的考虑,你明白吗?”
“孩儿明白了。”
“咱们徐家不是太子的人,太子的地位一旦稳固了,必然会打压我们家。”徐增寿苦笑着说道:“咱们徐家看似花团锦簇圣眷极隆,若是没有了皇后,其实什么都不是。”
“万岁爷百年之后,太子登基,必然会有新的外戚取我们徐家而代之。为稳妥计……”徐增寿的语气显得有些低微,若是不仔细听的话,几乎很难听的清楚:“你千万不要争权夺利,更不可能身居要职,那是取祸之道,一个不留神就会引火烧身。”
“只要你象往常一样纵情声色犬马,做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别人才不会忌惮于你,也就不会打压咱们家,在很多时候,自污其实就是自保,后退才是持盈保泰之道啊。”
“你还年轻,不明白朝廷斗争的凶险,千万不要介入其中。只要你什么事情都不做,别人就奈何你不得,咱们家也就算是保住了。”
“就算太子真的全面执掌朝局,只要你自己不惹事,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了。”徐增寿紧紧的攥着儿子的手,抓的徐静昌都有些疼了:“毕竟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都在为今天的局面做着准备,虽然你不是个有本事的,但我却为你安排的差不多了……”
“那赵深是我屡次举荐一手提拔起来的,而且你在北边与他合作多年,应该是有些交情的吧?”
“是,那赵深一直念着爹爹的好处。”
“这就够了。”徐增寿用非常欣慰的口吻说道:“赵深这个人,是有真本事的,是我给了他机会,也是我给了他施展本领的一方天地。当初我之所以极力拉拢此人,除了是为国选才之外,更主要还是为了你呀。”
“这个赵深在漠北经营多年,羽翼已经渐渐丰满,这次北伐之中又立下赫赫战功,假以时日必然能把漠北打造成为铁一般的地盘,就算不是诸侯也胜似诸侯了……其实根本不用假以时日,现在他就已经是执掌一方的诸侯了,只是缺少一个诸侯的名头而已。”
“现如今,只要朝廷还不想放弃北方,就没有人能够取代他。”
“只要赵深能够牢牢的控制住漠北,就凭我给他的这点恩德,就没有人敢把咱们家怎么样。”
“你要和他多多亲近,明白吗?”
“孩儿明白,孩儿明白。”不知不觉之间,徐静昌已经是热泪盈眶了,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真正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孩儿真的明白了。”
“三儿,你没有先祖能战善战的本事,也没有我圆融通达左右逢源的手段,要想维系我徐家世世代代的富贵融化,就只能借助外力了,我早就看到了这一步,所以才提早布局,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你呀……”
“爹爹用心良苦,只恨孩儿明白的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