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之间,老柳树上的嫩芽已经变成绿油油的枝条儿随风摇摆,杏树上也长出了海海满满的黄绿色果实。原本还打算等树上的杏子成熟之后弄些“杏酥”,只是那些花翅膀的鸟雀却已捷足先登,把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果实啄了个乱七八糟。
也不知几何时,舞阳街和青羊胡同的交叉口处开起了一家不大的汤饮铺子。
如同绝大多数汤饮铺子一样,这家新开的店铺门脸很小,临街的铺面上摆了许许多多颜色鲜艳的竹筒,里头放着各式各样的果酱、糖浆等物,还有些新鲜的花瓣和少数几样样式精美的小点心,但最主要的“主打产品”还是那些花样繁多的各色“饮品”。
江茶水、五味饮、紫苏饮、皂儿水、沥梨汁、甘梅水、绿豆汁什么的,应有尽有,所有的这些全都可以称之为“饮”。到了天冷的时候,则会销售“热汤”,比如说香糯汤、姜蜜水、红枣金桔汤或者是甘豆汤什么的。
这样的汤饮铺子,差不多就相当于是古代版的奶茶店!
这家连个正式的店名都没有的汤饮铺子,就是阮恩慈表妹刚刚开办起来的。
自从陈长生的一番鼓励之后,慈表妹就又有了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但她终究只不过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太过于繁重的体力活肯定干不来,于是就拼凑起了点本钱,开了这间汤饮铺子。
原本还打算开个汤饮铺子可以贴补一下家用,但这个生意远没有她想象当中的那么好做,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京城里的汤饮铺子实在是太多了。
仅只这条街上,同样类型的铺子就有五六家之多,同行之间全都挖空心思的竞争,搞的赐表妹根本就赚不到钱。
若是别的生意也就罢了,就算是今天的生意清淡还可以指望明天,但那些果酱、糖浆之类的原料却必须是新鲜的才行,根本就不能隔夜。若是今天销售不完,明天就只能扔掉了。
望着那一大堆的原材料,却顾客寥寥,慈表妹就开始忍不住的犯愁。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丫头,给我一杯饮子。”
说话的是个老头子,须发早已经花白,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绫子衫,完全就是因为身形太过于消瘦的缘故,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根竹竿套上了衣裳。
通常情况下,汤饮铺子的顾客都是一些女子和小孩,男人很少喝这种东西,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头买汤饮的状况,更是稀罕的紧。
有顾客上门,慈表妹顿时欢喜:“老人家,你想喝什么饮子?”
老头神态和蔼满面笑容,活像是个饱读诗书的私塾先生:“我没有喝过这东西,不晓得哪种好喝,丫头你就随便给我弄一杯解渴就好。”
“香糖水怎么样?添加蜂蜜的。”
老头微微的摇着头:“我不大喜欢那些甜腻腻的东西。”
“那就梅花酿吧。”慈表妹很是殷勤的向这个老顾客推销着自己的“饮料”:“这梅花酿一点都不甜。”
“好,那就梅花酿!”
所谓的梅花酿,其实和梅花一点点的关系都没有,而是用煮过陈皮的汤水加些甘草汁,再添加一些槐儿胶,略略的有些类似于梅花的香味罢了。
很快,一大杯“梅花酿”就调制完成,慈表妹双手捧着递给了这个老头儿:“老先生请慢用。”
老头儿微微一笑,端着这杯“古代版的饮料”坐到了里边的桌旁,有一口没一口的慢慢品尝着……
老实说,因为根本就没有做过认真细致的“市场调查”,而且同类型的店铺实在太多,慈表妹的这间汤饮铺子的销售状况只能用“清淡”来形容,辛辛苦苦的干一天,也不过是勉强能够赚回房租和本钱而已,有时候甚至干脆就是亏本的。
自古以来就是杀头的生意有人做,亏本的买卖没人干,慈表妹的汤饮铺子之所以还在坚持,就是因为还有些别的进项。
这间铺子的门面虽然很小,后面的空间却非常宽敞,干脆就把后面的那几间房屋收拾了一番,作为客房出租出去。
因为朝廷的春闱大考马上就要开始了,来自全国各地的读书人抱着“金榜提名”的心思纷纷来到京城,准备博取功名。
在这个时代,能够读书的大多不是穷人,这些原本就已经有了功名的读书人几乎全都带着随从甚至是家属,他们的到来让京城的客栈、旅馆人满为患。慈表妹收拾的那几间客房也就派上了用场,好歹也有一份额外的收入。
若是没有那几间客房的收入,这间店铺早就干不下去了呢。
但也不过是勉强维持而已。
等到这场科举考试结束,那些个有钱的文人仕子必然是要离开的,到时候客房无人居住,仅凭汤饮铺子的生意必然难以为继。
真要是到了那个时候,应该怎么办呢?
一想到前路黯淡,慈表妹就忍不住的暗暗发愁,直到她远远的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脸上的愁容顿时化为欢颜,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情绪,她立刻就喊了一声:“表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