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斜斜的挂在树梢上,月光透过斑驳的枝叶洒落下来,仿佛倾泻下来的流水。
天气越来越暖了,窗前的那棵老槐树上挂满了肥嘟嘟的白色“小铃铛”,空气中弥漫着槐花特有的香甜的气息。
雨儿把一方黑褐色的药膏交给了小慧儿:“听说金银枇杷膏对于咳喘最有奇效,我爹专门托人从南江捎了些回来,给阿母日常饮用……”
金银枇杷膏,就是以金银花和枇杷为主熬制成的一种药膏,看起来黑乎乎的一大坨,好像石头一样坚硬,用热水一泡就会成为浓稠的胶状物,是咳喘病人的常用药物。
这东西并不怎么名贵,普通的药店就能买到,虽然很多药店都自称是“南江正宗”的枇杷膏,却大多是滥竽充数的本地货,稍好一点的也不过是亳州货,真正产自四川南江的“正宗”货非常的稀有。
“让亲家费心了。”阿母的年纪已经很大了,眼神越来越不好了,几乎已经处于一种半盲的状态。除了在天气很好的情况会出去晒晒太阳之外,阿母已经很少走出这间屋子,她整天整天的盘坐在床上,有事没事就抚摸着那个小瓶子……那是陈长生第一次来到大明的时候送给阿母的那瓶平喘气雾喷剂,虽然早已经时过境迁而且瓶子里的药物早就用完了,阿母还是舍不得丢掉这个小小的瓶子,因为时常的摩挲,瓶子上已经起了一层黯哑的“包浆”:“我这病恹恹的身子,能活到这把年岁早就已经知足了,你们不用惦记我,只要孩子们过的好就行……”
“亲家是有福之人,肯定是要长命百岁的。”包夫人拉着阿母那瘦骨嶙峋的手掌,笑呵呵的说道:“我家雨儿自幼娇生惯养,又不大懂事。平日里肯定没有少惹亲家生气,还望亲家多多担待……”
雨儿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虽说偶尔也会和陈长生拌嘴甚至吵架,但那毕竟是两口子之间的小小矛盾,少年夫妻哪有不拌嘴的呢?但是对于阿母……绝对没话说。
不管怎么说,阿母都是这个家里地位最崇高的那个人,而且还是雨儿名义上的婆母,她肯定不会有丝毫的“忤逆”,每日早晚都到阿母的房中请安问吉。
“雨丫头是好的,”阿母摸索着,拉起了雨儿的手:“自打她嫁过来之后,我就只当是又多了一个闺女。”
“哦,对了……”就好像刚刚想起什么似的,阿母随口问了一句:“刚才听亲家母说,亲家公又升官了?”
“谈不上升官。”包慕贤往前凑了凑,笑呵呵的说道:“只是补了个实缺而已。”
“亲家公是朝廷命官,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多多关照长生才是……”
让包慕贤关照陈长生?
这绝对是一句客套话,事实上应该是陈长生一直在关照自己的这位岳父大人。
要不是因为陈长生通过徐静昌的关系,包慕贤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补了这个实缺的官职呢?
九天,仅仅只用九天,包慕贤就从有名无实的官员顺利递补,全都是仰仗了陈长生这个乘龙快婿的人际关系。
“都是一家人嘛。”雨儿面带微笑的说道:“老爷在朝廷里当官,想办法给我爹补个实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一句话的事?
作为官场上的老油条,包慕贤很清楚的知道这事绝没有简单,更不可能仅仅只是一句话的事儿。
也不知道陈长生在背后求了多少次人情说了多少好话,动用了多少关系,才让自己真正递补实缺。虽然陈长生从来就没有说过其中的细节,但包慕贤却知道肯定没那么容易。
“亲家刚刚上任,这官做的很顺利吧?”
当阿母很随意的开口问起之时,包慕贤微微一笑:“顺利,顺利的很呢。”
包慕贤在官场上混迹了大半辈子,深谙为官之道。虽然他才刚刚入职工部没有几天呢,而且“制械司”被就有好几位主事大人,他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但包慕贤这个人很清楚知道官场上的那些个门道儿,如何做出政绩,如何搞好和同僚、上司之间的关系恰恰就是他最擅长的事情。
虽然包慕贤这辈子都没有上过战场,但他毕竟算是武官出身,而且“制械司”本就和军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做起那些差事来愈发的得心应手,当然会很顺利。
“时辰已经不早了。”包慕贤看了看外面的月色,“也不知贤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哥怕是一时三刻回不来呢。”小慧儿妹子说道:“今天早上去衙门的时候,我哥就交代过了,说是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办,可能会回来的很晚。”
“原本还想问问贤婿为了我家的事情到底使了多少银子,既然他回来的晚,那就不等了。”
陈长生帮包慕贤顺利递补实缺,哪怕用脚丫子想想也知道肯定送了不少的礼物使了不少的银子,虽说是自家的姑爷,但该说的漂亮话还是要说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