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午时前后肆虐大雪终于停了,风却还没有停。
满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好像整个世界全都变成了白色,白的刺眼。
厚厚的积雪又松又软,就好像是给苍茫大地铺上了一条崭新的羊毛毯子,凌厉的寒风吹动最上层的那些雪粉,快速的流动着,仿佛一条白色的河。
太阳似乎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温度,只是冷冷的照耀着,一支弯弯曲曲的队伍踩着厚厚的积雪,缓缓的前进着。
“我听阿巴哈尔人,咱们才刚刚进入大漠。”徐静昌带着一顶软塌塌的蒙古式毡帽,毡帽的软檐耷拉下来,遮蔽了大半张脸孔,他牵着马艰难的跋涉着:“我还以为咱们已经走出来很远了,想不到才刚刚走进大漠边缘……”
这片大漠远比想象当中的更加广袤,因为天气的缘故,其实并没有走出来多远,至少距离大漠的腹心地带还有非常遥远的距离。
连陈长生也感觉到了,这一带仅仅只是大漠的边缘地带而已,说的更准确一点,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大沙漠,而是戈壁滩。
戈壁滩的地形和大漠有着非常明显的区别,至少这里还没有完全沙漠化。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经是一片水草丰美的大草原。
在经历了漫长的地质时代之后,这一带的地形已经被流水切割的支离破碎,随时可见高耸突兀的柱形山和桌形山。因为长时间的水土流失,曾经的河流早已经完全消失,变成了荒凉的戈壁荒滩。
厚厚的积雪把本就起伏不大的戈壁滩给遮盖住了,不再那么棱角分明而已。
众人刚刚绕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桌形山,猛然看到山坡的下面竟然有有一处人家。
所谓的人家,其实就是用砾石块堆砌起来的低矮院墙,院墙里边用石头和木棍搭起来一个低矮的羊圈,里边有一大群羊。
还不等众人靠近,好几只牧羊犬就已经汪汪狂吠起来,紧接着就有一个骑着马的牧民出现在眼前。
这个牧民是个穿着厚厚皮袍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黑红黑红的脸庞,生的敦敦实实,还不如他手里的牧羊鞭子更高呢。
少年用牧羊鞭遥遥的指着众人,大声说了几句什么,虽然陈长生等人根本就听不懂他的语言,但从他的神态也没有猜的出来,应该是在问“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等等这些问题。
众人正要上前说几句什么,乌拉图娅却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别靠的太近,然后这个女人就主动迎了上去,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上大声喊了一句:“阿嘎——”
在当地的语言当中,“阿嘎”是对孩子的一种比较亲昵的称呼,一般情况下都特指小男孩。
这个亲切的称呼似乎让这个蒙古少年愣了一下,但他却没有回答乌拉图娅的任何问题,而是扭过头去,朝着后面大声的喊了几句什么。
很快,就有一个系着羊皮袍子的老头儿走了出来。
这个老头子已经非常的老了,脸上的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眼窝深深的凹陷进去,拱着瘦弱的肩膀缩着后背,越发显得身形佝偻体态苍老。
老人头上的发辫已不知多久没有梳理过,乱蓬蓬的头发在寒风中飞舞着,他的眼神似乎不怎么好,一直走到了乌拉图娅的面前,眯缝着眼睛看了她片刻,脸上顿时露出一片欢喜的表情:“图娅阿哈?是你么?真的是图娅阿哈么?”
阿哈是当地语言中对于小女孩的称呼,这个词和“阿嘎”相对应,差不多就相当于江南一带“囡囡”的意思,隐含着熟悉和亲昵的意思,一般情况下只有熟人才用这样的称呼。
这个老人显然认识乌拉图娅,但乌拉图娅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个老人到底是谁。
老人看到乌拉图娅疑惑的表情,并没有做任何多余的解释,而是撩起了厚重的羊皮袍子,露出了自己的右腿:那是一只木腿。
见到这只木腿的瞬间,乌拉图娅顿时如梦方醒:“木腿偶博各?真是你么?”
“当然是我。”
当老人张开双臂的时候,乌拉图娅就像个欢快的小女孩一样和他来了一个热烈的拥抱。
良久之后,乌拉图娅才告诉身边的人,通过他们的翻译,陈长生等人终于知道了一个好消息:这个老头子就是多尔哈部的人。
原本以为到达多尔哈部还有很遥远的距离,想不到却在这里见到了。
众人纷纷过来和这个老人打着招呼,通过阿巴哈尔的介绍,才知道“偶博各”并不是这个老头的名字,而是一种尊称,对于上了年纪的人的一种尊称,基本上相当于汉语当中“大叔”“大伯”的意思,通常用来指代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