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巴哈尔的内乱刚起之时,尽快撤离保全自身,确实是最正确的选择。在大泰吉已经被对手控制,巴哈挑起内乱并且兀尔良已经死去的情况之下,那个原本微不足道的孩子就显得至关重要了。
不论如何,小朝鲁都是大泰吉的儿子,按照中原的说法,就是阿巴哈尔的正统嫡传之人。
在所有人都急于撤离这片纷乱之地的时候,赵深想的并不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而是一定要把那个孩子控制在手中。
只有这样,才有翻盘的机会。
这个赵深,心思之缜密谋划之大胆,绝对比陈长生要强,而且要强的多。
他之所以在明明知道不可能硬拼的情况下,依旧不顾一切的再次和对手硬碰硬,就是为了给陈长生争取一点时间,就让他尽快把那个孩子带过来。
在这样的局势之下,根本就来不及多想些什么,陈长生毫不犹豫的带上了安北卫的那些人,朝着乌拉图娅的帐篷跑了过去。
此时此刻的乌拉图娅,早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内乱给吓傻了。
这个女人虽然贵为别吉,却仅仅只大泰吉数量众多的女人当中的一个而已,她并不特殊,也没有什么权势,更不可能调动军队保全自身。
在这个纷乱的时刻,除了跪下来祈求长生天的保佑之外,她什么都做不了。
当帐篷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之时,乌拉图娅那原本就没有多少血色的脸庞顿时就变得更加苍白,她还以为是巴拉的人杀过来了。
女子柔弱为母则刚。
为了保全自己的儿子,这个女人顺势抄起了一把切肉的小刀,紧紧的攥在手中,同时好像一只护雏的老母鸡那样,把儿子挡在自己的身后。
在让人心惊肉跳的急促脚步声中,进来的并不是巴拉,而是陈长生。
见到陈长生的瞬间,乌拉图娅就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甚至有种一切都不那么真实的虚幻感受,她急切的询问着外面的情形。
奈何陈长生根本就听不懂当地的语言,偏偏这个女人又不会说汉话,他只能连说带比划的解释着:“兀尔良,兀尔良……”
提到兀尔良的名字之后,陈长生又横掌为刀,在自己的脖子里虚虚一化,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几个动作浅显易懂,乌拉图娅立刻就明白过来:兀尔良已经死了。
陈长生又指着躲藏在她身后的那个孩子:“朝鲁,长生,走……”
带上你的儿子,跟我走。
乌拉图娅显然已经明白了陈长生的意思,但她却还在犹豫。
她可以理解陈长生的善意,但陈长生终究是个明人,跟着他走就一定安全吗?
就在乌拉图娅还在犹豫之时,躲藏在她身后的小朝鲁已经主动站了出来,一手牵着陈长生的手,一手拉着乌拉图娅,用略显稚嫩的童声说了几句什么。
儿子的话似乎终于让乌拉图娅做出了决定,她随手扯过一条厚实的毡毯披在儿子的身上,跟着陈长生等人出了帐篷。
巴拉的手下已经杀了过来,正在疯狂劈砍那些试图抵抗的部民,惨叫和狞笑仿佛从地狱传来的声响,可怕极了。
陈长生试图把小朝鲁放在自己的马上,但乌拉图娅却很执拗的和小朝鲁上了同一匹马。
很显然,这个女人还不想把自己的儿子完全交给陈长生这个外人,必须要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兄弟们,给我冲。”
“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局面已经成了这个样子,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不顾一切的往前冲也就是了。
奇怪的是,巴拉的那些手下明明已经看到了乌拉图娅和小朝鲁的身影,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志在必得的意思,仅仅只是稍微追赶了一阵,远远的看到赵深带着人马冲过来接应的时候,就主动放弃了追赶。
这个时候的赵深,明显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厮杀,身上全都是淋漓的鲜血,系着肩甲的皮带子都被挑开了,半身甲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好像随时都要掉落下来的样子。
小朝鲁已经被掌控在手中,赵深毫不犹豫的挺起了长矛,在雀跃的火光照耀之下,仿佛一尊战神的雕像,用长矛指着正南方向:“快走,我断后——”
要说拼杀冲锋的战斗力,赵深胜过陈长生十倍都不止,在这种情况下也就不必再客套了。
陈长生和徐静昌纵马狂奔,在他们的身后,乌拉图娅和小朝鲁一马双跨紧随其后。
安北所的那些人,还有徐静昌的随从,则紧紧的护卫在他们周围。
在队伍的最后,是赵深和他手下的那些精兵战兵,或是手持弯刀,或者是张弓搭箭,保持战斗队形为大家断后。
赵深的战斗素养真不是盖的,尤其是在这种纷乱局势下所展现出来的冷静,让所有人都望尘莫及。
在陈长生的理解当中,赵深只是为大家断后而已,他根本就看不出来赵深和他手下的那些精兵,已经摆出了一个经典的“云垂骑兵阵”,保持着一个相对宽大的尾部,最大限度的保证了所有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