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夜过后,转眼十几天的时间过去。
京师的天就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
骤然冷下去了。
过往行人纷纷裹上了厚衣服。
就连日头也是雾蒙蒙的,好像离人更远了。
国子监里,不少监生都在衣服下面加上了更厚的袄子。
甚至有时候,学正讲话的时呼出的白气在下面都能隐隐约约的看见。
苏策坐在下面,静静的听着老师讲课,下面悄悄的搓手。
因为天气的缘故,他的脸色甚至比平常更加苍白一些,看起来都没了血色。
下课后。
杨慎有些关切的凑到旁边,问道:
“苏兄,怎么看你脸色不是很好,莫非是因为天寒地冻的,病了?”
苏策摇头道:
“病倒不至于,就是来的路上太冷了,到国子监上课,一直坐着好像更冷。”
有时候一个人生活,总有一些注意不到的地方。
最近他的精力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买卖上,所以在其他地方分心的自然就少了。
杨慎自然而然的坐到他旁边,从怀里抽出一张纸,说道:
“近来家父让我和下人说去采买些木炭,你若有需要我便多买些送你如何?”
苏策从杨慎手里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记着几种不同类型的木炭。
有普通人家烧的柴火木炭,也有高档些的松木炭,橄榄炭,不过倒没有写价格。
估计是像杨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买东西都不太需要看价格。
苏策婉言拒绝了杨慎的建议。
但他心里却有了一个主意。
既然天冷,那肯定大家都需要烧炭。
若是如此,炭价自然走高。
自己要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拿出来一些新东西......
放学后。
苏策的小院里。
原本西山居的掌柜赵康正站在苏策跟前,恭敬的拿着小本记着什么东西。
“回禀公子,前段日子到今天,京城里木炭的价格已经翻了将近十倍了,现在一斤木炭要足足二三十文。”
“烧的透的好木炭,甚至要将近五十文,京城炭贵,大把大把人要用。”
“若是我们趁这个时候,做木炭的生意,岂不是......”
赵康两眼都映着银子的光,隐约觉得大把大把的钱正朝着口袋跑步前进。
他名义上是掌柜的,实际上是苏策的一个代理人。
可东家赚的多了。
自己也能跟着多分一杯羹。
不求多,从苏策手里多漏个百八十两银子他就知足了。
苏策听完不禁咂舌,本以为上涨个几文钱就已经够了。
没想到竟然翻了十几倍。
看来这个买卖,自己是非做不可了。
桌子上。
正摊开着一副京师附近的舆图。
还是朱厚照前几天跟他描述,两人闲聊时手绘出来的。
精度不大高,不过现在用倒是足够了。
苏策听完赵康的话,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谁说木炭贵了,就要做木炭的生意了?”
“若是普天之下的买卖,一旦见了起色咱们就要插手去做,岂不是和那些人没区别了?”
“大家都去拼一个行业,那还有什么油水可赚?”
赵康听闻后,心里暗暗讶然。
眼前的苏公子年方不到弱冠,却对做买卖的事洞察的如此深刻。
相较之下,自己做了十几年的账房先生,反倒是像做到狗肚子里去了。
于是连连后悔道:
“少爷真是英明,那咱们......”
苏策的眼神在舆图上,一点点的偏移。
最终落到京师旁,大同府的地方。
“此处,与京师有拒马河相连,若是通过水运,大约......”
赵康接话道:
“快船运来,大约只需两日。”
“大船则需五日。”
“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苏策默默盘算着。
三十文到五十文的木炭,价格简直太离谱了,足以堪比寻常人家的一天饭钱。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京城做木炭买卖的商户确实能大赚一笔。
可这是绝户钱,是越赚越少的钱。
价格一高,寻常百姓烧不起炭,最后只能烧柴。
而柴火,又需要去城外开采。
并且一烧,就烟雾缭绕,稍有不慎就会导致中毒。
木炭烧制起来虽然烟雾较小,可偏偏需要大量人手伐木烧炭,成本极其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