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宫女说玉嫔来了,太后疑惑地放下手中的两个孩子。
不是昨天才看过孩子吗?太后疑惑的想,不过当额娘的来看孩子她也不能阻止,就让人宣玉嫔进来。
明媚款款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榻上的两个小家伙。
胤祺抱着姐姐啃的一脸开心,温仪眼睛不知道瞪在哪里,完全无视了弟弟。
明媚好悬没有笑出来。
明媚收回视线,对着太后行礼:“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福泽安康。”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玉嫔来啦?快坐,快来看看你的两个小宝贝,调皮的很呢!”
自从发现明媚也会蒙语后,太后对明媚就亲切了许多,明媚也比较上道,每隔几天就来陪太后聊天,比对待康熙都殷勤。
太后最近也明显开朗了许多,不再每天抱着佛经看个不停。
就连太皇太后对明媚的印象也好了很多,不再是龙凤胎的生母完颜氏,而是玉嫔完颜氏。
明媚笑着抱过了温仪亲了亲,对着太后娘娘说:“太后娘娘,臣妾前些日子写了些小东西,想请娘娘为臣妾品鉴品鉴。”
“哦?”太后来了兴致,坐直了身子说:“那就拿来让哀家看看。”
这些天的相处,让太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玉嫔真的很能说。
只是她还不知道,玉嫔还会写东西,因此立刻来了兴致。
明媚笑了笑,从身后春雨的手里拿过来辛苦装订好的《相濡以沫》。
太后接过书,眼中的好奇之色更重。
封面是时下流行的话本的封面配色,标题是用蒙语写着的相濡以沫几个字。
太后翻开第一页,整齐的目录排序让太后眼睛一亮。
“是话本子?”太后惊奇地说,“还是蒙语的?”
明媚一笑:“是的,太后娘娘。”
太后立刻挪了挪自己的身子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章。
开头的第一章,就让太后眼前一亮。
竟然是一个女子的自序。
现在时兴的话本子,大多开头以男子视角为主。
不是贫穷书生,就是富家公子,要么就是王侯将相,江湖大侠。
不是没有以女子为主的话本子,只是创作者多半是闺阁里的千金小姐,也顶多在几个小姐妹手里来回传看罢了。不会刊印成册广为流传。
女主角名叫嫣然,是一个虚构的王朝里面一个王爷的独生女儿。
王爷只有这一个女儿,自然从小金尊玉贵的养大。
然而在嫣然15岁这一年,一个坏消息传来了。
比嫣然所在的王朝更大的国家的皇帝的儿子们成年了,皇帝要为自己的儿子们选择正妻。
几个小国家的适龄王族女子自然是最优先选择的。
嫣然就是其中之一。
嫣然的父亲是皇帝的唯一的弟弟,皇帝没有公主,嫣然就被皇帝收做义女,从郡主成了公主,要嫁去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国家。
“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嫁过去呢?”嫣然不解地问父亲。
“因为你是王族唯一的女孩。”
王爷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女儿,说。
可是,当父母的总是要为孩子多想一些的。
王爷和王妃没办法不让自己女儿去联姻,但却有选择的余地。
大国的皇帝有好几个儿子,王爷和王妃可以为女儿选择其中最好的那个。
他们就选择了三皇子,一个为人温柔,生母早亡,母族不显,后院空荡荡的人。
为人温柔是为了避免女儿被欺负,生母早亡是为了避免女儿受婆婆的气,母族不显是想让自己永远都是女儿最坚强的后盾,后院空荡荡更不用说了,至少在目前的一段时间里女儿会是三王子唯一的女人,若是能在这段时间里生下个孩子,那么女儿的一辈子就稳住了。
父母之爱,子而为之计深远。
“可怜天下父母心……写的真好啊……”太后轻轻地念叨这一句诗,眼眶有些微微的潮红。
她当年,也是科尔沁草原的小公主。
她阿玛虽然只是个贝勒,但是祖上厉害,所以她从小也是无忧无虑的长大,做阿玛和额娘的掌中宝。
然而,她的堂姑博尔济吉特氏由后变妃,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是为了保障后位依然在博尔济吉特氏手里,就挑中了年轻美丽的她。
顺治十年的八月,皇后废,月末消息传到科尔沁,九月中旬还没有过13岁生辰的她就被科尔沁亲王送上了远嫁的马车。
而她的阿玛和额娘,只能为她准备上多多的嫁妆,阿玛额娘拿出了这些年攒的所有银子,几乎掏空了家底,只是想让她在大清皇帝身边能过的好一些。
阿玛是个沉默的人,她远嫁的头一天晚上阿玛拉着她说了一晚上的话。
英姿飒爽的额娘也哭成了泪人。
他们用几个晚上的时间把自己活了一辈子的所有经验都一股脑的传授给女儿,只希望女儿能过的好一些。
这想必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太后眨了眨模糊的眼睛,继续看下去。
终于,嫣然穿着王妃带着绣娘赶出来的嫁衣,坐上了远嫁的马车。
装嫁妆的马车,绵延不断十几里路,都是一个父亲和母亲对女儿的担忧和不舍。
她在对父母的不舍,对家国的怀念,以及对未来日子些微的期盼里,一路到了大国,见到了自己的联姻对象,三皇子。
第一章就到此结束了。
太后感慨地放下书本。
眼角有些潮湿。
无他,里面女主角的一些心理描写,和她当年嫁到大清来时,一模一样。
这让太后十分有代入感,仿佛女主角嫣然就是自己一样。
太后放下书,喃喃了几句写的真好,但猛然想起明媚说这是她自己写的小东西,于是惊讶地问道:“玉嫔,这难道都是你写的?”
明媚点头:“是的,太后娘娘,您感觉如何?”
太后动了动嘴唇,又想起书里面的一句诗,眼眶红了红,低下头来:“写的……真好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太后盯着这几个字。
这故事乍一看仿佛在说自己。
但仔细想想,不一样在说玉嫔?
同样是家里从小宠到大的娇娇女,盛京离京城也很远。
玉嫔这辈子都没有再回去的可能了。
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想到此,太后看着明媚的眼神就多了一抹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