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贵人满心惬意的喝了口茶,看着眼前不着痕迹按摩手腕的乌雅氏。
那拉贵人心里一笑,看着乌雅氏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缓缓开口:“今日真是辛苦乌雅妹妹了。妹妹也不要不开心,妹妹许是许久没有弹过琴,所以手艺生疏了。”
说完,那拉贵人招了招手,几个宫女调整了琴架,搬来了凳子。
那拉贵人抚掌轻轻地笑,说:“还请乌雅妹妹不要嫌弃姐姐多事,只是妹妹如今不常见到皇上,若是皇上突然想听个曲子找了妹妹过去,妹妹却弹出如此嘈杂之音,惹得皇上龙颜大怒,那么妹妹轻则失宠,重则丧命啊!姐姐也是为了妹妹着想。”
乌雅氏虚弱一笑,嘴唇惨白,额上满是冷汗:“妹妹多谢姐姐关心。既如此,还望姐姐允许妹妹回景阳宫去好好练习琴艺,以免在皇上娘娘面前出了差错。”
那拉贵人用手中的绣帕掩住嘴唇,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眼底的愤恨一闪而过。
前几个月去赏花时,自己就是这样想要赶紧回宫的。
可是乌雅氏千推万阻,还是让自己的身孕早早的暴露了出来。
导致自己被人嫉恨,最后更是让天佑早产。
如今敌弱我强,能是你想走就走的场面吗?
那拉贵人装作失落的摸了摸脸颊:“妹妹真是和姐姐生份了。都是伺候陛下的姐妹,我这做姐姐的关心一下妹妹,哪能让妹妹如此惶恐呢?妹妹也不要总想着回宫闭门造车,不如这样,”那拉贵人抬头看了看太阳,太阳无力地挂在天上,稍微直视一会儿也不会像夏天一样灼伤人的眼睛,空气中吹来缕缕凉风,那拉贵人靠在烧的通红的暖炉旁边才觉得温暖,乌雅氏此时只有一件厚棉衣,冻得手指都泛出一股青白色。
“姐姐看这天色也好,”那拉贵人睁着眼睛说瞎话,“不如妹妹就留在姐姐这储秀宫里好好的练一练琴艺吧!就练妹妹刚才弹过的那首曲子,姐姐觉得那首曲子寓意甚美,姐姐很是喜欢,可惜妹妹现在的技艺生疏,妹妹就留在姐姐这储秀宫好好的练一练这首曲子,也省得贵人们想听了妹妹去丢人。”
那拉贵人已经懒得掩饰自己的意图,直截了当的嘲讽道。
看着乌雅氏面色稍显不愉,那拉贵人心情棒极了,笑着开口:“怎么?乌雅妹妹这是觉得本宫这储秀宫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吗?还是说……”那拉贵人眼珠一转,语气突然严厉:“还是说你顺常在胆敢以下犯上?”
乌雅氏面色青白,狠狠咬了咬嘴唇,行了个屈膝礼,放软了嗓音说:“姐姐莫要生气,妹妹只是一时喜不自胜而已,妹妹愿意在储秀宫练习琴艺,只是妹妹弹的曲音嘈杂难听,怕惊扰到姐姐和两位小阿哥,因此踌躇不定,姐姐若是不介意,妹妹自是愿意的。”
那拉贵人心里冷哼了一声,心想你可真能忍啊,但脸上依然保持着那副笑模样,开口:“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妹妹若不嫌弃姐姐这储秀宫比不得当年的永和宫富丽繁华,姐姐自是高兴的,那就请妹妹留在这里练习两个时辰吧!”
话音刚落,一个宫女小步跑来,对着那拉贵人行礼:“奴婢参见那拉贵人,参见顺常在。”
那拉贵人挥挥手让那宫女起来,宫女起身后开口说:“贵人,小阿哥刚睡醒喝完了奶,翻动不止,奶麽麽说小阿哥是想您了,还请您回去看看。”
那拉贵人露出一副遗憾的样子,说:“哎呀,真是不巧啊,乌雅妹妹,姐姐还想着陪着妹妹练一练琴艺,没成想姐姐那小阿哥离不得人,姐姐就回去陪小阿哥了,妹妹就一个人在这练习吧。”
乌雅氏心想自己终于可以偷回懒的时候,那拉贵人又施施然的开口:“姐姐没有陪着妹妹,想必妹妹不会怪罪姐姐吧?没办法,孩子就是这样,离不得额娘。”
说完,那拉贵人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妹妹,瞧瞧姐姐这脑袋,姐姐忘了,妹妹虽然生育过孩子,但却没有亲自养育过孩子,自然不知道孩子是多么的粘人。想必佟妃娘娘对此应该很清楚吧?”
那拉贵人掩嘴笑着,眼中的恶意几乎要溢了出来,果不其然,听到那拉贵人的话后,乌雅氏原本青紫的脸刷一下的白了,就连嘴唇都有些颤抖。
那拉贵人又说:“姐姐想了想,妹妹,一个人弹奏到底是孤单。你叫满月是吧?”那拉贵人扭头看向乌雅氏身边沉默不语的满月,开口:“那就由本宫身边的宫女以及乌雅妹妹你身边的满月一起陪着妹妹练习吧!满月,这可是你们主子,你千万要起到督促主子的作用,知道了吗?”
满月笑着上前一步行屈膝礼:“回禀贵人的话,奴才知道了,奴才一定好好陪伴奴才主子练习琴艺,还请贵人放心。”
那拉贵人满意一笑,留下刚刚来报信的宫女,转头就回了储秀宫主殿。
满月恶意满满的一笑,也不管那宫女,转头看向乌雅氏,开口:“小主,那拉贵人说的实在有理,还请小主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赶紧开始练习吧!曲艺不进则退,想必是小主曾经当嫔位娘娘的时候天天有人伺候,想听个曲子也有人弹,所以久不练习生疏了,如今正好,小主可以把丢掉的技艺再捡回来。”
乌雅氏摩擦了一下冰冷僵硬的手指,抿了抿嘴唇开口说:“我刚才弹累了,现下休息一下,我想那拉贵人不至于这点休息的时间都不给我吧?”
满月瞬间拉下脸色:“小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小主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吗?”
刚说完,不等乌雅氏说什么,满月又扯了扯嘴角:“小主恕罪,是奴婢不好,奴婢忘了小主是包衣奴才出身,想必以前不曾读过这种书。那奴婢就多个事,为小主解释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这句话出自韩愈的《进学解》,意思是说学业由于勤奋而精通,但它却能荒废在游戏玩耍中。小主您的技艺本就不好,如今更该勤奋练习才是!还请小主不要再浪费时间!”
乌雅氏气得额角的青筋都冒出来了:“满月!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到底清不清楚我才是主子!”
满月冷冷一笑,就连面上那点少有的恭敬都不愿意再伪装,直接直起身子来:“奴婢当您是主子,所以才好言劝诫于您,还请您万万不要不识抬举!若您觉得奴婢态度不好,那您大可以去皇后娘娘那里或者佟妃娘娘那里请求换一个贴身婢女!”
乌雅氏被顶撞的面色铁青,哑口无言,又心知自己没办法换一个婢女,只得忍受满月的不敬,心里只怕已经将满月撕碎了千八百回,但面上丝毫不显,冻的清白的手指又重新搭在琴弦上,弹奏起了刚才弹过的曲子。
一旁的小宫女饶有兴致地看着主仆二人你来我往,心想一定要把他们的话记下来,一会儿好说给贵人听。
这边,那拉贵人来到寝宫,奶嬷嬷抱着刚吃饱的小阿哥轻轻拍着背,看见那拉贵人进来就抱着小阿哥对着那拉贵人行礼。
那拉贵人只觉得今天十分解气,原本只带着两分笑意的脸上如今带上了五分笑意,接过奶嬷嬷手里的小儿子抱在怀里拍了一个奶嗝,看着怀中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的小儿子,那拉贵人脸上又多了几分幸福。
哄了哄小儿子,奶嬷嬷抱着小阿哥去睡觉,那拉贵人靠在椅背上任由贴身宫女按摩后背。
“主子,”贴身宫女踌躇着开口:“我们这样对顺常在真的好吗?毕竟她以前也是嫔位娘娘,谁知道陛下对她是否还有余情在?若是再让她得势,那我们就……”
那拉贵人满不在乎的冷笑一声:“安心的把你的心放在肚子里,若不是乌雅氏肯定再无东山再起的机会,我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宫女放下了心,那拉贵人却在心里一叹气。
她很清楚,自己和乌雅氏都被算计了。
自己不清楚背后那人是谁,却知道,乌雅氏再无出头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