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觉得心里尤不解气,说:“我已经连夜带人清点了库房,母亲看看单子吧,到时可别说我冤枉了她!”
昨夜库房清点到一半,他就已经连夜派人把冷子兴和周瑞家的一家捆了,想必这时候已经候在外院了。
贾母觉得面皮都被大儿子踩到脚底下了,气的脸色涨红,倒打一耙骂起了贾赦:“你到底想闹什么?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你闹得这么难看让她以后还怎么在这府里做人。”
贾赦见贾母不但不责怪始作俑者,反而还怪起了他,不禁感觉心中悲凉。
他大笑几声说:“到现在母亲还护着她,我素来就知道母亲不喜欢我,父亲没了,您让我搬到花园子里边上住着,我二话没说就依您的意思搬过去了。我想着老二一贯会讨您欢心,这样您心里也能更自在些。”
贾赦说到这,气得直捶胸口:“这些年,您说让她管家,我也依着您。现在出了这种大事,您竟然连半句公道话都没有,母亲,我到底是您的亲儿子吗?!。”
贾母见大儿子竟然气成这样,心里忍不住生出了一丝惧意,她苦于现在二儿媳被大儿子捉住了把柄,只能出言哄道:“那你是什么意思?说出来我也能帮你拿个主意。”
贾赦冷笑一声,毫不客气的说:“让她把这些年倒卖出去的东西找回来,找不回来的就折价换成银子。母亲恐怕不知道吧,二弟妹可是胆大包天的很,就连御赐之物都敢换出去卖,要知道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他噗通一下坐在官帽椅上,颓丧的说:“这事我少不得还要去宫里向圣上请罪。罢罢罢,要砍头就砍吧,左右不过挨一刀。母亲放心,到时候咱们这府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跟着去菜市口。”
贾母的手不由得哆嗦一下,身子一晃就要倒下去。
贾赦见了,连忙上前扶住她,嘴里还叭叭个不停:“母亲务必要保重身体,咱们争取一家人到了下面也整整齐齐。”
这话放在以前,贾赦是决计不会说的。可见他确实是被贾母伤透了,压根顾不上装什么母慈子孝了。
贾母听了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气的险些背过气去,她挺着一口气睁开老眼,招手把鸳鸯到跟前。
“你去把老爷和夫人,还有凤姐两口子都叫过来。就说我这有事要谈,让他们一刻也别耽误,赶紧过来。”
鸳鸯刚才被贾赦狠狠踹了一脚,倒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气,好不容易爬起来进了里屋,不妨就听到了贾赦刚才的一席话。
她是何等伶俐精明的人物,几乎立刻就猜到了贾赦说的是谁。
等她听到就连御赐之物都被王夫人倒卖出去的时候,心中忍不住咯噔一下,恨不得当场变成个聋子哑巴。
听到贾母叫她出去喊人,她连忙答应了一声,逃也似的出去了。
出了房门,被冷风一吹,她才惊觉身上的衣裳竟然从里到外全湿透了。
想到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她哪里还敢回去换衣服,只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索性就穿着这套汗湿的衣裳出了院子。
不消片刻功夫,贾政夫妻和贾琏夫妻就前后脚的到了荣禧堂。
贾政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见到靠在榻上神思不属的贾母,连忙关心地问:“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他扭头看了眼旁边面露怒色的大哥,忍不住埋怨:“大哥这是干嘛呢?大清早就跑来母亲房里惹她生气。”
贾赦冷笑两声,回道:“这个罪名我可不敢当!母亲这样还不是托了你和你那位好夫人的福?”
贾政闻言更加疑惑了,问贾赦:“大哥这是何意?我怎么不明白?”
贾赦见他这副装傻充愣的模样,懒得再搭理他,扭头看向贾母逼她变态。
贾母无奈,只能重重拍了一下炕桌,喝道:“王氏还不给我跪下。”
王夫人此时也是一脑门子雾水,听到婆母竟然丝毫不顾情面地让她跪下,忍不住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贾政,接着就直直跪了下来。
“母亲这是何意,王氏可是做了什么惹得母亲和大哥不开心?”贾政斟酌着询问贾母。
贾母见贾政还一脸被蒙在鼓里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把那堆账本和库房清单拿给他看。
贾政不明所以地接过一本账册,翻看起来。
他这人虽然没有多大的出息,但好歹这些年一直在工部任职,账册还是能看明白的。
账本里的内容简直触目惊心,让他恨不得登时找条地缝钻进去。
贾政这人平时最好面子,自然受不了王夫人让他这么难堪,当时就忍不住腾的站起来,指着跪在地上的妻子骂道:“我贾政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然娶了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人进门。我一会就给你一纸休书,让下人送你回王家去。”
王夫人听到丈夫竟然想休了她,委屈的眼睛当场就红了,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让婆母和丈夫这样对她。
直到她的视线落到那本小册子上面,才当场愣住,随即委顿在地,不发一言。
上次她因为身上出了痘避到了乡下庄子上,回来后就发现这堆账册丢了。碍于账册关系重大,她并不敢声张,只能命令周瑞家的暗地去查。
结果无论怎么查就是查不到丝毫蛛丝马迹。时间长了,也没见有人拿账册来要挟她,她这颗心就慢慢放下了,没想到会突然在今日东窗事发。
贾母看到她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账本上面记的都是真的,也怪不得大儿子气得不管不顾了。
她哆嗦着手,指着王夫人骂道:“我本以为你是个好的,哪里想得到你竟是这样胆大包天,把公库全掏空了填了你自己的私房。甚至连御赐之物你都敢动,我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