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扎着两个丸子发型,穿着一件黑色夹克,破洞裤也很酷。
李文明有点呆滞,记忆中的她愈发模糊,这些年的时光,把她雕刻成如今的模样。
“看什么啊你,发癫啊你。”
陈文锦拽得要死,坐上那辆车,终于有了点文静的模样,她望着车窗外的街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年要高考了吧,学习怎么样?”
“还行。”
“在培训班的生活怎么样,吃的好不好,天气冷了,我给你买衣服到时候你签收一下快递。”
“在培训班也还行,不过衣服不用了,我妈到时候会给我带过去衣服的。”
“你的生活费够不够,我……”
“喂!李文明,不要这么俗套好不好,问东问西的还提钱。我有生活费,够用了。”
李文明无奈的解释一句,“你不是谈恋爱了,我想要花钱的地方肯定多。”
陈文锦像是被激怒的猫咪,连声说道:“okok!我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是很需要。”
车内陷入安静,李文明不自觉的用眼角的余光扫视她。
第一次潦草扫视一眼,她可爱的丸子头……
第二次看过去,她长长的眼睫毛……
第三次……
她长大了,性子也变了。
这是李文明得出的结论。
两人到培训班门口,一个姑娘正在等着,陈文锦老远的隔着车窗介绍说:“李文明快看,那是我女朋友米花。漂亮吧!你以后也找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李文明用笑容掩盖内心的酸楚,他有些难过,却想不通为何难过。
下车两人相互认识一番,米花抱着陈文锦的胳膊,小声的唠叨,“我看他眼神怎么不对劲啊,我有点害怕。”
陈文锦安慰道:“在警校待的时间太长了,把自己训练成面瘫脸了,看着谁都像看坏人。我爸以前就这样,总是喜欢用审贼的眼光打量别人……”
下意识的提到父亲,陈文锦高昂的情绪低落了些许,对李文明说道:“行了李文明,我到地方了,谢谢你了,去忙你的事情吧。”
李文明的目光最后一次落在她身上,两人的视线相撞,她转过头看向花米,似乎逃避着什么。
李文明什么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这样离开了。他心里难受,就像属于自己的珍宝被别人夺走了一样。
但是他又没法明确的开口,说那就是属于自己的珍宝。
在回去的路上,李文明刻意路过属于陈文锦的秘密基地。很久没有来过了,虽然之前来的时候只是站在马路牙子上望一眼。
他下了车,在路边站立许久,最终下定决心似的,向前迈进一步。
这次,他再也没有遵守所谓不许进去的诺言。
生锈的警示牌上,用红色颜料着墨,篮球进入篮筐,上面标注着一行文字。
“考上大学,过我想过的生活。”
在这一刻,李文明释然了。
原来她还没有放弃梦想,在她隐藏最深的地方还有着属于自己的坚持。
知道这件事情后,李文明的心情都好了许多。脚下的绿草生机盎然,他站在路牌底下,默然的点了根烟。
烟雾飘零四落,他侧首望着周围。
此时如果有人给他拍张黑白照片,将是绝杀,可惜了,没人记录他的生活。
他的内心如同卓别林的黑白默剧,保持着对彩色宇宙的敬畏。
周围的老楼区正在改建,轰鸣的建筑机器正在发声,这座城市城市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
时间的流逝,世界无时无刻在发生改变,这种变化映象到具体的生活中,没有什么能够比高楼大厦的建立更加直观的表现。
荒地周围的变迁,如同李文明这些年走过的路,同样在说明着这样的事情。
不知从何时起,他和她的生活。
属于没有季节的世界,变得格外单调。
花何时再开,燕子何时归来……
NO.9
李文明正式上班的那天,陈文锦结束了集训班的生活,她回到了学校开始重新学习落下的课程。
不过李文明听说她和花米分手了,至于分手的原因,不为人知。
他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给爸妈买了新衣服,还把老爸破捷达开到洗车行里里外外大扫除。
爸妈埋怨他尽把钱花在不需要的地方,好好攒钱,以后买房买车娶媳妇。
不知不觉间,李文明已经到了被催婚的年龄。可他还是有些不习惯,他才二十四啊。
当然,这种充满反抗意识的话,在初中的时候,就不会和老爸老妈讲了。
他只是沉默着,听从老两口的絮絮叨叨。
破捷达在这个家里工作了近十年,各种毛病不断出现,不过好在还能够坚持带病上岗。
李文明很喜欢这种复古的东西,就像他明知道过往不会重来,他却总是留恋着以前。
简单来说,他是个恋旧的人。
他开着清洗后的破捷达,载着陈文锦,带她逛遍了银川城。
从老城区到正在开发的西夏区,这座古老的城市,焕发着年轻的新姿态。
陈文锦很是享受这样难得的自由,感觉自己像一只鸟儿,无忧无虑的向往蓝天白云。
最后,李文明把车开到览山公园,他们爬过漫长的台阶,站在仿建罗马柱的拱门下,望着落山的太阳。
阅海湖倒映着天上的云彩,若似美丽的画卷,底下的足球场人影晃动,是青春的味道。
陈文锦掏出手机说:“李文明你往过来站一点,我们拍张照片。”
李文明想起什么,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照片,那是他们小时候在一起拍的照片。
陈文锦为了抢C位站在前面,李文明被迫挤到后边,委屈的露出笑容。
当陈文锦看到这张照片,唏嘘道:“都什么年代,你还把它带在身上,好老套的思想。”
李文明耸耸肩说:“手机是很便利啊,到总感觉缺少了一些东西。我们就按照照片里的样子,再拍一张照片吧。”
“本姑娘今天心情好,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你的请求。”
咔嚓!
这一瞬间的画面被永恒的定格,李文明站在陈文锦的身后露出大牙,开心的笑着。
“李文明,你真丑,能不能把你的大牙收起来,就这样还想找女朋友。”
“陈文锦,你又在胡说什么,我这大牙从小就有,但不影响我整体的颜值。”
陈文锦伸手挡在眉毛上,望向远处的山水间,漫不经心的说:“你每天住在员工宿舍也不回家去,不就是怕李叔李姨催婚啊。他们经常讨论这件事情呢,听得我耳朵快起茧子了。”
李文明学着陈文锦的动作,望向远方,解释道:“别听他们瞎说,我现在还没有那些想法,我想攒点钱买辆车。”
“怎么?还嫌弃陈叔的破捷达啊,那不是还能开的动,我看你挺喜欢的。”
“谁说我嫌弃捷达了,我想买辆车给我爸,然后把这辆车奖励给自己。”
“想法不错,我支持你。不过你有空还是多回家看看吧,就算再怕他们催婚,一直住在外面也不是事情。”
李文明收回胳膊,把手揣进衣兜里,“你还教训上了我了,你怎么不说说自己的事情。”
她回头质问道:“我?我能有什么事情。我马上就要成为大学生了,我已经能够想象未来自由的生活了。”
“哦,我就说你最近不叛逆了,原来是在谋划未来啊。”
“我哪里叛逆了,女朋友都分手了。”
话题到这里,戛然而止。
他们准备回去,结果路过喂养鸽子的地方,陈文锦顿时走不动道了。
“李文明,借我二十块钱,我也要喂鸽子。”
他不假思索的说:“好。”
付钱买来一把饲料,陈文锦虔诚捧在手心里,两只鸽子飞过来,稳稳落在她的手掌上。
“哇!李文明你快看!”
陈文锦惊呼,却吓跑了鸽子。
李文明上前,从她手掌心那么多的饲料中只取出一粒,夹在指间。
一只胖乎乎的鸽子停留在他的手上,看了半天饲料粒,最终一口吞下,然后无情的飞走。
他骂了句,“吃完就走啊,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陈文锦无语的说:“它只是只鸽子啊,难道还想让它跪下来磕两个响头感谢你。”
经过这天的相处,两人之间的隔阂消除了一部分,只是李文明有种不好的感觉。
她好像……把曾经的李文明遗忘了。
就像被她强行遗忘的那个冬季,没了春天的期待,夏日的热情,秋天的喜悦。
NO.10
陈文锦考入了本地宁大的美术专业,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以及李文明终于攒够了钱,给他爹买了辆新车,那辆破捷达终于属于自己了。
他内敛的开心并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特意开车去接陈文锦,她刚结束毕业毕聚会。
陈文锦喝了点酒,带着另外一个女孩坐上了破捷达。
“李文明,他叫小鹿,是我的女朋友。”
“小鹿,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家的小孩。别看他面瘫脸,以前特别喜欢笑,后来因为硬要去当警察,后天练出来吓唬人的。”
“李哥,你好。”
女孩长得一副娃娃脸,纯真无邪表情让李文明不好意思。
“你好……我是她哥。”
他头次在外人面前以这样的身份自居,还有点不太适应。
女孩亲昵的挽着陈文锦的手臂,看的李文明发怔。
“李文明你看啥呢,能不能走了。”
他才回过神来,猝不及防的说:“哦,我知道了。”
“那就麻烦你送小鹿到满城北街友爱巷,她家住在那里。”
他们送小鹿到目的地,李文明独自待在车里,透过后视镜能够看到两人在吻别。
他点了根烟,心中万般滋味。
银川这座城市听起来不错,其实一点人情味都没有,有着三线城市的物价,却没有提供匹配同等价格的资源。给人一种感觉,为了撑住自治省的门面,强行把它捧起来而已。
就像李文明的工资,他怎么努力也始终在四五千奔波,其实这已经算不错的了。
自从有了车,他筹划着什么时候买得起房,再虚无缥缈的人生还是需要现实物质当做支柱。
以至于工作两年了,勉勉强强还着车贷,至于买房这件事情,好像遥遥无期。
李爸李妈说他们添补点,先预购一套房。不然房价年年涨,以后砸锅卖铁也买不起。
李文明拒绝了父母的好意,他还不想给自己太多压力。不过眼瞅着今年二十六了,老妈没事就提起别人家的姑娘,生怕自己孤身终老。
他又想起陈文锦了,下意识的摸了根烟出来,难怅的嘬了一嘴。
如今的他已经习惯了烟味的苦涩,就像那些讲不出的感情。
陈文锦今年都上大二了,她和那个叫做小鹿的女孩处的挺好,三人还一起吃过几次饭。
虽然陈姨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按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只是迟早的事情了。
“李小子,赶紧回来出境,西夏区**酒吧有个二逑喝多拿刀子戳人了,你带人去看看。”
苏队长骂骂咧咧的喊着,李文明赶紧掐灭抽了两口的烟。
这徒弟来了有两年了,倒是有几分老陈的影子,做事认真靠谱,就是那张脸越来越臭,跟谁欠了他八百块钱一样。
苏队长心想以前也是个开朗的半大小子,怎么就成这样了。
他终究是多年的老刑警,早就发现李文明和陈文锦之间的玄妙。情情爱爱之事,他这个半截身子埋进黄土里老头子也搞不懂。
只能暗自叹息,瓜娃娃蛋蛋啊,啥时候才能打破砂锅呢。
可惜了苏队长的好意,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老联手(老兄弟)的女儿,还有个女朋友。
苏队长望着全副武装离开的队员们,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又当起了老烟鬼。
过了一个小时,他们把失手伤人的醉汉带回来了,那人喝的五六不分,嘴里嚷嚷着银川城里他是老大。
苏队长听的来气儿,让人把他丢在笔录室里醒酒。
李文明汇报完案情,众人该干啥干啥,同事正在查看监控,也忍不住咂舌。
嫌疑人拿刀捅了服务员七下,没危及生命,但那满地鲜血着实恐怖。
李文明习以为常了,从警两年时间,大案少见,但流血受伤的案情常有。
夜深了,嫌疑人酒劲过去了,于是忙着招呼他,直到凌晨三点才有空偷偷眯了一会儿。
清晨,苏队长提着包子清粥到局里上班,李文明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喊了声队长早上好。
苏队长不满意了,“没人的时候喊声叔会死啊,再过两年我就退休了,就算你想喊也没得机会了。”
看似调侃的话语,说出了自己老了的事实。他到年纪了了,就等着安稳退休,局里领导都不让他加班。
李文明却说:“等你退休了我就喊叔。”
“嘿!你个碎狗日的,这两年都不喊一声叔,不就是怕别人说你是有关系进来了。你考试成绩在那放着呢,俄看哪个逑大得敢胡吆喊。”
李文明绷不住了,都说人越老越怪,苏队长真就是这样,烟酒也不忌了,嘴上那更是凶得很。
“苏队长,你说的都对,那我明天能不能请假一天,有点事儿……”
苏队长摸了摸硬胡茬子,笑着说:“你小子夸我,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今天把昨天晚上的案子结束了,明天就不用来了。”
末了,苏队长补充一句,“赶明儿早点买束花,给小陈送过去,老头子我都看不下去眼了。”
苏队长之所以这样说,是他知道因为明天是陈文锦生日,所以这小子要请假。
李文明苦涩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明说。
他总不是告诉苏叔,陈文锦现在有女朋友吧,虽然说时代不同了,但在老一辈的认知中,如此观念依旧不可取。
次日中午,李文明开着那辆破捷达到了宁大。
宁大作为宁夏唯一的211大学,说它好也是好,但正儿八经赶不上其他同等级别的大学。
李文明在文萃学院活动中心的边上等陈文锦过来,路过的男男女女,都有着大学生独有的青春气息。
恍如昨日啊,自己从学校毕业都工作两年了,叠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块儿,研究人类的各种死法,对着大体老师默哀的时刻,都过去了。
存在于脑海深处的记忆,让李文明有些怀念。不知不觉间,自己逐渐脱离年轻人的队伍,眼前年轻的学生们,才是正在开的花儿。
不知何时陈文锦走到近前,她在李文明面前晃了晃手,“发什么呆呢?”
和她一起的,有她女朋友小鹿,还有李文明见过两次的舍友季水水。
他回过神来打招呼,陈文锦说道:“原本想着我俩单独中午吃饭就行了,但老师临时取消了下午的课,所以我们决定去水水他哥开的书店,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啊!都行,刚好我今天休息。”
所谓的刚好,其实是特意请的假,只不过李文明没有讲出来。
季水水憋了半天,最终忍不住好奇的问:“阿sir哥,最近有没有遇到杀人案,就像开膛手杰克那样的嫌疑人,然后你大显神威破案抓凶手……”
额……
对于这个女孩,李文明格外头疼,之前两次见面,她知道自己是警察后,于是各种奇葩问题接踵而至,今天也是这种情况,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好在陈文锦捂住季水水的嘴巴,“水水你闭嘴!收起你好奇宝宝的十万个为什么。”
小鹿频频看向对李文明,即便她什么话都没说,也感觉到对方隐藏在表面之下的失落。
他为什么会难过啊?
小鹿很疑惑,难不成他喜欢文锦?
也是啊,青梅竹马之交,多年下来带点男女之情,也说的过去。不过她还骄傲的挺起胸膛,现在这一局是自己赢了。
……
三味书屋,李文明头次来这里,早就听陈文锦讲过这间能够治愈灵魂的书店,准确来说应该叫做书咖。
就像许多年前的网吧,后来翻天覆地的改变经营模式,休息娱乐一体化的网咖应运而生。
即便是高大上的网咖,自己也没少去,但不是为了上机玩游戏,而是老有人报案说自己的东西被偷了。
三味书屋隔壁是同一个老板的奶茶店,店名百草园。
陈文锦轻车熟路的去奶茶店吧台,自己动手做了三杯奶茶端过来,没有季水水的那份。
季水水有常勤就够了,刚进书店门就热情的喊着,“哥!哥!我想屎你啦!”
常勤会宠溺的摸摸她的脑袋,回答说:“今天才周二啊,你不是前天才去的学校。”
季水水脑袋一歪,嘟着嘴说:“哼!我不管,我就是去了很长时间的学校。我好累的,每天写不完的作业,上不完的课。”
常勤笑着夸赞她,然后习惯性的扶一下眼镜,这番举动背后似乎在隐藏着什么。
哦,大概是爱吧。
李文明看的明白,因为他处于爱而不得告知的状态已经很久了。
至于他什么时候明白这件事情的,大概从很久前,陈文锦当着他的面和另外一个女孩接吻的时候。
苦涩,心闷,那种感觉持续到现在。即便陈文锦已经换了女朋友,可自己的难过是相同的。
陈文锦小鹿坐在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的,也不怕别人知道她们是女同。
李文明独自坐在对面,手里翻开随便拿过来的书,书名叫什么也不知道,因为他很心里烦躁,心思全然不在书页的文字上面。
季水水悄摸的凑过来,拉了拉李文明的衣角,然后猛眨眼睛使眼色。
他跟着季水水走到收银台,常勤发了根烟,这算是男人之间的硬通货了。
李文明虽然接了过来,但没有点着,他不习惯在公共场合抽烟。
季水水说:“小鹿给文锦准备了生日礼物,过会儿麻烦你们配合一下。”
即便常勤也不知道具体安排,但还是直言问道:“季水水,不会又是你给别人出歪主意。”
“哥!你好好说话,什么叫做歪主意,我聪明着呢,就是不太明显。”
李文明看着这对冤家,突然有些羡慕。即便他们明面上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但双方的感觉自然而然。
书店老板会用慵懒的声线唤着季水水的大名,季水水像个小孩一样耍脾气要抱抱。这属于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季水水推开常勤摁在她脑袋上的手,认真的说:“阿sir哥,你过会儿去缠住陈文锦,让小鹿去楼上换衣服,她要当众表白。”
季水水分配完三人各自的任务,她以买东西的借口叫走了小鹿,李文明趁机和陈文锦聊天吸引注意力。
常勤属于随机应变组,出什么意外由他去补救。
李文明回到座位上,随便的翻开那本不知道名字的书,随口陈文锦道:“大中午的应该还没有人跟你说生日快乐吧,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不过昨天晚上我就收到很多的生日祝福了。”
很多之中不包括李文明,昨天他熬夜到十二点,犹豫好久也没有把敲好的四个字发出去。
现在倒是补上了,不过有点迟了。
“你经常来这里吗?我看你和书店老板很熟。”
“对啊,周末没事就陪季水水过来,我还在书店兼职,谈恋爱很花钱的。”
陈文锦掰着手指头,细数谈恋爱的花费,相比花钱,她喜欢和小鹿在一起。
李文明沉默着倾听,故事里面没有自己,但是有她,就足够了。
书店音响里原本轻缓的纯音乐停止,q音三巨头之一许嵩的《有何不可》响起。
“天空还在下雨,我好想住你隔壁,傻站在你家楼下,抬起头数乌云,如果场景里出现一架钢琴,我会唱歌给你听……”
小鹿身着华丽的公主裙,拖着长长的裙摆,从二楼缓缓走下来。
她弯腰躬身,如同绅士一般伸手发出邀请,陈文锦满眼惊喜,优雅的把手搭在对方的手掌中。
李文明就坐在对面,复杂的眼神中有着太多无法描述的东西。
爱意,嫉妒,无可奈何……
“陈文锦!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
两人在书友的欢呼中起舞,无人歧视这对女生的爱情。想来这就是三味书屋的伟大之处,来这里的人多少是读过书的,书友们没有封建传统低俗的爱情观念。
李文明把手揣进口袋,面不改色的掐断了常勤发的那根烟。
他的失魂落魄没有表现在脸上,平静如水的情绪之下,内心之中满是滔天巨浪。
他突然理解那句话了。
原来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和死,而是站在你面前却不能说“我爱你”。
目光所及之处,是她和别人的幸福,李文明不知道自己该祝福,还是发自内心的嫉妒。
从这天以后,李文明再也来过三味书屋,虽然仍旧听很多人说这家书店能够治愈灵魂。可他却知道,在那家书店里,自己输掉了灵魂和爱。
时间不会因为某人的不快乐而停止流转,气候慢慢变冷,某天一夜醒来,天地间银装素裹。
李文明裹紧身上的大衣,心事重重。
落叶以后的季节,又是一年冬天。
希望这个冬季,没有那么漫长。
NO.10
“报警!报警,我要报警!有个傻逼把我女儿拐走了。他这是明目张胆的绑架,赶紧给老子把他抓到监狱里面去!”
李文明听着报警电话的录音回放,脑袋顿时大了起来,不过眼下还得顾着接着查下去。
受害者是个五岁的小女孩,涉嫌参与绑架的犯罪嫌疑人是她舅舅,报警的人是她爹。
哇!这混乱的关系,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甚至令人奇怪。
了解完具体案情,倒是没有那么着急了,想起另外一件开心的事情,他难得的嘴角挂起笑容。
对他开心的事情,对陈文锦就不怎么友好了。两天前她刚和小鹿吵架,双方闹着要分手。
好在两人及时控制情绪,制止矛盾扩大化,这才没有发生最坏的结果。
随着两姑娘升学到大三,许多现实问题摆在了台面上,她们的感情不但要承担来自家庭的压力,还有封建的思想制度。
首先值得高兴的是,她们和家里人摊牌了,言简意赅的表述自己的性取向以及……现在的女朋友。
其次,小露是回族。
信仰真主的民族,眼里容不下沙子。当小鹿父亲知道这个消息,差点没打死自己女儿,不孝女想和汉族女娃谈恋爱,甚至有可能结婚,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双方亲人的坚决反对,就像五指山,压的两人喘不过气来。
宁夏是少数民族自治区,回汉群体各占部分比例。虽是如此,但两者通婚不多,主要原因在于两派的信仰问题。
(不在此问题纠结过多,再写怕是影响民族团结且不给过审,按下不表,了解有这么回事儿就可以。若对其文化习俗有兴趣了解者,可拜读《穆斯林的葬礼》。)
陈妈妈虽然没有说什么,却也卧病在床也头疼了好些天。
这件事情陈文锦还是从李文明口中得知,这才忙着从学校赶回来照顾母亲。
陈妈妈躺在沙发上,鬓角花白的头发是这些年操劳的证据,单身母亲的经历过的苦难,旁人难以理解。
陈文锦见老妈还在怄气不搭理自己,于是悻悻的放下刚从菜市场买来的蔬菜。
冰箱里几乎空空如也,余有半碗凉粥和两个馍,老妈怎么吃这些!
陈文锦的心脏颤了颤,老妈每天惦念我好好吃饭,但她又这样对待自己……
她忍不住回头,心酸的看向老妈。
那位生来倔强的女人,此时看起来病恹恹的,她用粗糙的双手揉着眼角,许是想哭,碍于女儿在场又不好意思。
可她还是很气,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她转头丢下一句喜欢女孩子,这辈子没准备和男人结婚。气的自己白天吃不下,夜里睡不着,再加上胃痛的老毛病犯了,就好像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似的。
她有些丧气,自己终究老了。
但自个好歹还有小文这个女儿,生病了她还知道回家来看望,那她以后不结婚,老得不能动弹了该怎么办啊。
陈妈妈想到这里,两眼一黑,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妈!你要吃什么,我给咱们点外卖。”
陈文锦关心的问完,陈妈妈脱口而出道:“都这样了,我哪里吃得下饭。”
这句话说出口,陈妈妈就后悔了,自己的语气是不是重了些,女儿在关心自己。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看那张嘴啊,就是不受控制的想说点实话。
“妈!我……”
陈文锦顿时想吵架了,不过强行把情绪压回肚子里,又弱弱的问:“要不,我亲自下厨……还是算了吧,长这么大厨房都没进去过几回。”
陈妈妈不争气的女儿,老陈去的突然,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了没爹的娃,越长大越不喜欢老陈。
人是会变的,陈文锦小时候把父亲当做英雄一样崇拜,后来的后来,剧本变成了生与死的久别,英雄变成了遥不可及的梦,父亲的离开则是永远的痛。
母女俩闹完别扭,晚餐终究是点了外卖,只不过吃饭的氛围不太好。
李文明也下班了,只不过今天没有回员工宿舍,匆匆忙忙的开车回家。
陈文锦照顾老妈吃完晚餐,同李文明在小区门口散步。
两人路过库房的位置,回想起年幼时的秘密基地,可惜它早就被拆除了。
“你在学校忙不忙啊?要不要去帮陈姨看几天店,你家的超市再不开门就倒闭了。”
陈叔去世以后,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身无所长的陈姨开了家超市。有局里领导的照顾,超市生意不错,赚的钱也够母女俩花费。
“我妈说她明天能去超市了,我明天早上回去学校。”
李文明没有丝毫技巧的相处方式,直男般的再次发问:“你最近怎么样,大三下半学期是不是要去实习了。”
“实习还早呢,至于最近也不怎样,我之前和你说过,小鹿和家里人闹得不可开交,我们也三天两头的闹别扭……”
陈文锦的话没说完,话音便落了下去,情绪低落,仿佛有万千烦恼缠绕一身。
她不想提起有关自己的事情了,于是转过话题问道:“你呢,最近在忙什么啊?你好久也不回家,陪我聊天谈心的人都没有了。”
“忙一些零七八碎的事情,今天还碰到一起绑架案。”
陈文锦捋了捋晚风吹起的发丝,回忆的说道:“还记得三年前追问你为什么要去当警察,现在看起来你很适应这样的生活,幸好你没听我的。”
“当时还是个满腔热血的年轻小伙,再过四年我就奔三了,太快了,时间过的也太快了。”
感慨的话语从李文明嘴中讲出来,匆匆那年已经成为回忆。他继续说道:“我准备调岗到玉皇阁派出所了,想给自己放个长假,好好的休息一段时间。”
“怎么突然想起调岗,在市局不是挺好的吗,至少工资待遇比在派出所好。”
“也不是特别突然,过段时间就回去市局了,主要是那边一般没什么事情,能有相对正常的生活。”
“哦,这样啊……”
李文明没说出口的是,他想用这段时间,来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而他的幸福自然是指陈文锦了。
陈文锦染成墨蓝色的长发,在空中起舞,话题至此,李文明的心里话便被搁浅了。因为刚才陈文锦说了,她还没和小鹿分手。
一周以后,李文明到玉皇阁派出所报道,开始了清闲自在的工作,然而局势没有和他想象中的发展一样。
陈文锦仍旧和小鹿在一起,两人感情看似稳定。李文明不知道的是,狂风暴雨来临之前,海面的平静只是假象。
他闲的没事就会去宁大附近逛逛,孤身一人,怀远夜市的那两道街道都看厌烦了。那家牛肉饼真不错,就是排队的人有点多,怀远辣条也好吃,吃太多不容易消化。
没人知道,一个人行走在热闹的人群中,那种格格不入的孤独感。
李文明已经习惯了自身的孤独,早就学会克服。
他把车远远的停在宁大门口,点了根烟,望着人来人往的学校,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扔掉手中的烟,调转车头……离开了。
生活的一成不变是笼统的说法,强调人与大环境的相对存在状态的单调重复。
李文明日复一日的上班,今天接待的是丢了狗的大妈,明天可能是电瓶车被偷的年轻人。
那天还抓了个两个入室抢劫的惯犯,踩点动手一气呵成,就是怎么都没想到里面还住着一位醉醺醺的美女,结果被人家反锁在家里报警了。
房主叫做齐览,那是李文明第一次和此人见面,当时他并不知道,这个腿上打着石膏拄拐的男人,会是他爱情旅途上的新Boss。
他认识了一位新朋友,就是之前绑架案的主角,小若梦。
若梦的父亲是个畜生,家暴出轨是常态,最后媳妇自杀了,遗留懵懂无知的女儿在人间。
她远在外地的舅舅多次拜托,偶有空闲时间就去看望若梦,主要是怕她再受到家庭暴力。
小姑娘大眼睛高鼻梁,一笑会露出两个虎牙,迪士尼在逃的小公主。
只不过一开始,小女孩对他很戒备,她好像很害怕自己。
后来熟悉了,才好点了。
她像自己存在于过去的故人,当初也有这样的女孩,在倔强的生活。
不用多想,故人就是陈文锦。
无数人追忆的2018年就这样过去了,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年中,又留下了多少无法再来。
……
陈文锦是在三味书屋遇到齐览的,一个拄着拐的瘸子,身边还有一位高冷的大美女。
把时间线倒回在所有的故事发生的最初点,那天夜里,她和小鹿的感情问题终究迎来史上最大争论。
小鹿说,她可能没法陪她走下去了。
陈文锦尤为抗拒,两人争吵不休,在一起三年时间,被现实的一把火付之一炬。
“小文,我累了,可能以后会找个差不多的回族男孩,结婚生子。”
陈文锦抱着脑袋,强忍着泪水。想把自己藏在角落中,就像知道父亲离世的那种状态。
她倔强的问:“凭什么啊!我才不要分手。”
“没有凭什么的原因,只是我们在特定的环境中,没法走不出来这道怪圈。”
“这都什么年代了,他们还要带着有色眼镜看待世界。”
小鹿没有那么抗拒,显然接受了现实。她裹紧身上的衣服,转过话题问道:“小文,你会想爸爸吗?如果他在会不会支持你。”
“我不想他,我到死都不会想他。”
小鹿落寞的笑了一下,没有在意她嘴硬的反驳。继续问了一遍,“你说他活着的话,会不会支持我们在一起。”
陈文锦沉默了,记忆中的老陈,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是先指出犯错的地方,再表达肯定的支持。
小鹿悄悄抱住陈文锦,两颗星相互融化在一起。
“认识这么久了,我了解你,你爸爸出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总归要长大,要学会和这个世界和解。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替代父爱,我也不行。”
陈文锦继续沉默,她之所以与小露在一起。大部分原因就是她能够照顾到自己薄弱的情绪。
看透她,喜欢她,治愈她。
小鹿拍着陈文锦的肩膀,温柔的问:“要听歌吗?”
“嗯……”
“听完这首歌,再遇到就是路人了。”
陈文锦问:“我们能不能不要分开?”
小鹿没有回答,张口唱起了一首民谣调子。
“杨树上的麻雀一对对,到死都不分开,记起了尕妹你的模样子,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小鹿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同在一座城市,活在两个世界,就此话别。
陈文锦哭的好绝望,就像那次父亲永远的离开,再也没可能没有告别,没有回头的机会。
她没有阻拦,爱无非就是让对方增加选择生活的权利,剥离这种爱,只是生活的其中一种方式。
她失魂落魄走在大街上,熟悉的满城北街,上海西路。
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问去哪里。
她不知道自己去往何方,便说出秘密基地的位置。
“黄河东路街道,到有铁轨的地方放我下车。”
司机发车嘟囔一句,“那片现在是工地啊,路还真不好走。”
世界上没有平坦的路,都是人修出来的,生活是同样的道理。
下车后,她找了家小卖部,买了瓶高度白酒,买了把刀。
漆黑的夜里,陈文锦踩着生锈的轨道绕过工地,路牌孤独的伫立在荒地之中。
她累了,停下脚步坐下,后背靠在路牌铁杆上,低头把白酒灌进嘴里。
夜愈发的深邃了,酒劲上来,她把刀比划在手腕上,有些疯癫不正常。
最终眼含泪水掏出手机,想给妈妈打最后的一通电话。
泪水模糊了眼睛,她打通电话,却没有言语,只是止不住的哭。
谁知道对方骂了句神经病。
她才意识到不对劲,擦干泪珠看清手机号码。
是那个叫做齐览的家伙。
“对!我就是神经病,不然她怎么会抛弃我,齐览!你个狗东西,一点礼貌也没有!”
顿时借着酒劲把积压已久的怒火发泄,谁知道对方丝毫不逊色,神经病狗东西各种回怼回来。
她疯狂的嘶吼一句,“你再骂一句,我过来就把你宰了!”
对方大言不惭的报上地址。
她怀揣着的满腔怒火去了。
她喝的太多,几乎都忘了那晚发生的事情。
自己拿刀要捅人,后来发现他家里有个画室,便挥霍着自己的绘画技能。
她把颜料撒的满屋都是,画架上多了一副作品。
羽毛沾染鲜血的雄鹰,展翅落地冲锋,锋利的爪子抓住一道人影。
生死选择之后,癫狂发泄之后,烂醉如泥之后,她放下了。
她好像和他睡了。
陈文锦是无所谓,和谁睡不是睡,就当做一夜情,自己花钱包了个鸭子。
后来啊,两人之间发生了很多故事。
不知道应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就那一次,她倒霉的中奖怀孕了。
该从何说起这段孽缘,一开始她只是想着,通过找个男人,开始一段正常的、全新的恋爱,说不定就就能遗忘小鹿。
可后来,她好像喜欢上这个齐览了。
她知道那个齐览有喜欢的女孩,却还是想努力一下,但是……失败了。
她主动退出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爱情啊,好生让人痛苦又难以捉摸。
李文明突然得知陈文锦要去偏远地区支教,心中十分诧异,从小娇生惯养的她怎么可能吃得了这种苦。
他想着去送别,结果陈文锦拒绝了他的这番好意。
李文明知道小文和小鹿分手了,大概是终于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便鼓起勇气表白了。
陈文锦拒绝了,当得知表白被拒的原因,李文明找季水水打听到齐览所在的地方。
他买了当天的机票,直接飞到大理,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个畜生狠狠揍了一顿。
后来回到银川,陈文锦却因此责怪自己多事。
他好难过,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呀?
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重,李文明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了工作上,用来缓解悲伤。
苏队长看不过眼,让他好好休息,说过几天上头有大行动。
李文明想都没想的说:“队长,我也要参加。”
苏队长同意了,却不知道这是李文明最后一次参与任务,
2019年4月至5月,银川市公安局联合银川海关缉私局开展“5·08”打击走私枪支专项行动,打掉1个走私、非法持有枪支犯罪团伙。
正如故事的楔子中的描述,犯罪分子没有心慈手软的说法。
苏队长原本不多的黑发一夜白头,年轻时好友牺牲,熬到快退休了,自己看着长大的后辈出事了。
作为警察最崇高的理想就是成为秉公执法,守护正道的执剑人。
英雄称号的背后,是一种痛苦。
家人,亲友……这种代价太重了。
老一辈的时代过去了,总归会有后来的少年奔赴危险,以性命保证着人民的安全。
陈文锦没有出现在李文明的葬礼上,她曾经当着对方的面说过。
“李文明,如果哪天你出意外了,我就当做你去很远的地方,执行很一个艰难的任务。”
李文明板着脸,很是认真的说,现在国泰民安的,自己肯定会好好活着的。
人生无常,他食言了。
漫长的人生啊,漫长的冬季啊,终于过去了,迎来盛夏晚晴天,烈日灼心。
NO.末尾
陈文锦的故事还没有结束,自杀未遂,她在遗忘轨道重获新生。
有关她的故事,在名为遗忘轨道的秘密基地展开,又在那里结束。
她和妈妈离开了银川,去到了另外的城市。
现在母女俩感情很好,世界那么大,应该四处去看看。
陈文锦每年回来故乡,总要去烈士陵园一趟,她的两位亲友在此安眠。
落满灰尘的墓碑,黑白照片上的李文明依旧板着脸,那万年不变的表情,此时多是宽慰。
她放下了,她悄声说道。
“李文明,我来看你了。”
歌词:
杨树上的麻雀一对对
到死都不分开
记起了尕妹你的模样子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哎
阿哥的肉啊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山花儿开满了火石寨
谁弹着口弦响
记起了尕妹你的模样子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哩
哎
阿哥的肉啊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西山上的日头落下了
夜长着啥时间亮啊
记起了尕妹你的模样子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哎
阿哥的肉啊
清眼泪唰啦啦地淌
……
NO.落笔
南飞的燕子再度归来,持续十八年的寒冬终于融化积雪。春天来了,春天来了,万物复苏……
我们终将去往何方?
你在又在哪座城市,翻阅谁的故事。
“我是李文明,我就等着你了……”
从八岁开始,他就站在原地等待,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姑娘跌跌撞撞,他板着脸,默默守护着她。
这辈子唯一一次表白,鼓起勇气说了我爱你,便遭到了拒绝。
只是后来啊,再也没机会说爱你了。
……
END
「声明: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