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都司刑的后宅,苏华和贾煜来到此地,两人匆匆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屋子里,刚一进去,一股子草药味扑面而来。
苏华瞧着屋内的床榻上躺着一位老者,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天花板,神情有些凝滞,待听到动静后,缓缓扭头看向来人,当他看到苏华后,却是轻轻咳了两声道:
“足下便是伊国国君吧”
“正是本君”苏华立于床榻边,择椅而坐。
“我算了下时日,想来你应该会来寻我”王昆有气无力的说道。
“哦?王卿怎么料到我一定会来找你?”苏华不免反问一句。
“伊君,你的心很大,大到想要吞吐天地,既然想要实现抱负,必须有许多人来帮助你实现这个愿望,所以你来了”
“好,不愧为琼国的大贤之一,既然王卿猜到了本君的目的,那王卿是如何打算的?”苏华目光殷切的看向王昆,一副求贤若渴的样子。
王昆呵呵一笑,轻轻掀开被子,露出一双狰狞恐怖的双腿道:“我已经老了,如今也成了废人,这样的一个人已然不能称呼为一个完人了…”一声叹息,道出无尽悲凉。
苏华看着王昆的双腿,眉头紧锁,他本以为经过医者的诊治,王昆的伤势已然好转,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伤的如此之深,只怕今后这双腿是无法行走了,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有些厌恶他的这位高徒,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
王昆看着苏华笑道:
“伊君,狱中故友林昀、黄安都是贤才,伊君想来是有办法招降他们的,而他们也定会成为伊君的肱骨之臣。
我王昆与他们不一样,早已无牵无挂,如今琼君已死,琼国已亡,所有的琼国之臣都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没有一个忠臣以身殉社稷,这是何其可悲的一件事!
我琼国纵有千般不是,也是云州一等一的强国,如今山河破碎,注定要有忠臣为其殉葬…所以,伊君,你走吧,我王昆之所以接受林宵的治疗,为的就是等着见你一面,有事相求…”
“你说吧…”苏华听出了王昆话中的死意,这种人一旦有了主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自己侥幸劝说回来,迟早拦不住他心中的念头。
王昆苦笑道:“我膝下子嗣早年夭折,只有一位徒弟,虽然他误入歧途,但本心不坏,只是被权欲遮住了双眼。伊君,王昆将死之人,在这里祈求您一件事,饶他一命,放他离去吧...”
“他将你折磨致死,你却还在为他求情,值得吗?”苏华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呵呵,我含辛茹苦的养他、教他、带他,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如今他犯了错,只能怨我当初没有教好他,不是他的错。
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他对我用刑,我不怨他,这世上哪里父亲怨恨孩子的道理,放了他吧,就算我求您了…”王昆挣扎的想要起身,却被苏华扶着躺下,心中不忍哀叹:
“忠臣末路,何其凉薄”
苏华微微闭目,这种忠臣的品格值得他敬重,愚忠也是忠的一种,只要忠贞不二的臣属,都值得敬重,不能因为忠的方式不同就用莫须有的理由来抨击。
对于王昆的徒弟,他无法饶恕这种十恶不赦之徒,但是王昆的话却让他不断的纠结着自己的本心,最终长叹一声道:
“好,我答应你”
苏华的这句话说完,王昆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默默的闭上了双目。
苏华看着他的样子,无奈的仰头走了出来,本是打算劝他归顺,却没曾想会发出如此之多的感慨。
出了门,苏华看着阴沉的天空,叹了口气呢喃道:“这世上良善忠贞之辈只要认错了主,注定是一场人间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