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宫苑内的一处殿宇,此殿倒也不大,只有一座正殿,本就是一座空旷许久的殿宇,如今被苏华改为演武殿,专门用于策论询问,政策辩论,人才选拔,推演战局、战略部署等事。
在大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木制的架子,羊皮所制的与图就挂在架子上,而在与图的正前方则摆放着一个正方形的沙盘,沙盘上将伊南之地九百里及蛮疆的地貌清晰的呈现出来。
而舆图周围便是一张张席坐的蒲团,摆放于两侧。
自昨日苏华将贾煜请进宫后,又将秦川及其他几名策问内容相对满意的书生一一请到宫内,安置在临时的殿宇内休息。
次日清晨,演武殿内
此刻的苏华正垂坐于殿内的主位上,而昨日从礼贤馆招募的六人分别坐于殿内左右两侧,静静的聆听着苏华的垂询。
只听到苏华开口说道:“华本为伊国先君幼子,本无缘垂询家国之事,然先君在世之时,克己复礼,遵循仲周旧制,故而,本君才得封伊南之地。
本君常感先祖创业之艰苦,从一城十里之国,到创下这千里锦绣山河,何其艰难,何其困苦,今人生于此世,更应兢兢业业,守土拓疆,建不世之功勋!
想我伊南之地九百里,为我伊人所用着不过三百里,而伊南六百里之地却为蛮人侵占百年,此等窃土之贼,本君有心除之。
一来可壮我伊人之势,二来也可扫清南疆,使本君无后顾之忧,择机北上,报伊西围我南都之仇。
今时今日,望诸位畅所欲言,不用顾忌君臣礼仪,谈谈这伊南六百里之地如何打,怎么打!”
贾煜安静的坐在首位上,微眯着双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而其他书生却是相互看上一眼,似乎都想听听他人有何高见。
就在众人以为要冷场之时,一名壮汉走到殿中的沙盘前方,指着沙盘上伊南某处说道:
“君上,在草民看来,伊南六百里并不难攻克,难就难在蛮人一体,若图谋伊南六百里,必会引起蛮疆的忌惮与反击,到那时他们必团结一致与我伊南为敌。
故而,草民建议,当率领部曲轻装突进,直插蛮族部落中最强的可汗部族,将其覆灭,如此一来,那些弱小的部族自然不敢与我为战,势必溃逃至蛮疆。
而我军则在蛮疆的边界以逸待劳,这段时间我军还可以修筑坚固的壁垒,若北境宣城的星堡一般,与蛮人死磕到底。
蛮人本就是部落聚集,一旦长久下去,一些强势的部落势必会坚持不下去,待他们内部矛盾,意见不合之际再与之决战。
只需要歼灭最强的几个部落,那时蛮疆自然就没了威胁。”他对自己的话可谓是得意满满。苏华点点头道:“你便是谏言统军南征的秦川?”
那壮汉双手抱拳行礼道:“正是在下”
“你这谏言倒也不错,可若是实施起来就需要一位善于用兵之人为帅。”苏华说道。
秦川闻言立刻跪下,神情激动的说道:“在下愿为君上效力!”
苏华闻言却笑道:
“呵呵,秦壮士怕是不知道,我伊南军队此刻已经制定了森严的制度,若想为将,必须得服众。
这服众嘛,要么有军功首级为证,要么就必须随军参赞军务,推演作战,且能料敌先机,识破敌策建立功勋,才能破格录用,如今你寸功未立,我也不好安排你,唯恐将士们不服。
不若这样,我先认命你为代理佰旅,统领五百人,若你能奋勇杀敌,建立功勋,自然能有所晋升,如此你看可好?”
苏华并非吝啬官爵之人,只是眼下此人究竟如何,却并非三言两语的纸上谈兵就可以断定的。毕竟玉需要磨砺,人也一样,若想在伊南为将,必须拿军功首级说话,这是苏华定下原则,而原则便是底线,不能轻易打破。
秦川闻言并无任何不满,反而兴致勃勃的冲着苏华说道:“愿为君上效力!”又是恭敬的下跪叩首
“好了,快快请起吧”苏华一脸满意的笑道。
见到秦川如此轻松的就能提拔为代理佰旅之职,其它书生也都羡慕的看着秦川。
其中一名书生心中略有不满,他瞧着秦川的荣封,满眼的羡慕,按耐不住心中的欲望,当即起身冲着苏华说道:“君上,在下以为秦川所言大为不妥”
“哦?不知你有何高见?”苏华询问道。
那书生同样走到沙盘前说道:“刚才秦川所言,实乃异想天开之论!”
说着他便右手一挥,指向沙盘上某处说道:“我伊南六百里土地,一路南行,就算不去计较每日大军的补给,征用向导指引方向,也不论一路南行是否被人发现踪迹,就算大军真如秦川所言,一路顺风顺水的抵达蛮人营地,就真能一战而胜?”
“真是天大的笑话,那蛮疆的蛮人,为祸仲周数百年,真要是那么蠢笨,早就覆灭许久了,又岂会成了一块荆棘之地,使我伊人难以踏足!”那书生洋洋自得,不惜挑衅的看了一眼秦川继续说道:“世人皆知,我伊人虽勇,但地寡而人稀,蛮人勇武与我伊人不相伯仲,其众之多,不下二十万户,麾下铁骑少则五万,多则十万,浩瀚之众,我伊军南征不过万人之军,断不可行狂悖之举,妄图一役而竟全功,当徐徐图之”
“这位兄台所言真是大谬!若你所言,蛮人勇武不可轻胜,我伊南就当弃土不复伊人之疆?着实好笑,殊不知,数百年来,蚕食之策,初有成效,而后封国各自为政,鲜有遏制蛮疆之成效!我伊南大军不过万余,若想克敌制胜,必兵行险着,不可步步为营,此才是解决蛮疆之患的良策!”秦川丝毫不示弱,开口回怼,那眼神中弥漫出一丝不屑。
“什么良策!此乃陷军害卒之法!大军南征奇袭,竟如赌徒一般,行豪赌之策,我且问你,若大军被困于蛮野之地,汝当何以为战?莫不成连累三军,皆战死于他疆?”
秦川闻言却不忿的说道:“既然是奇袭之策,自会料敌先知,不击则已,一击则必斩敌酋,敌酋死,则其余蛮人自当无心应战,纵有百万蛮人也如屠狗一般。”
“秦川!”那书生怒指秦川,大吼一声:“你这话就有些过于自大了,据我所知,如今蛮人部族分裂,昔日草原的英主,黄金部族灼穆大汗已经衰老,其部族多年来一直被蛮疆新崛起的谋逆之臣所驱赶,如今更是灰溜溜的被撵到了我伊南六百里土地上乞活”
“而新崛起的蛮疆草原之主,便是蛮疆草原上野心勃勃的阿日汗部的大汗虢陀汗!”
“虢陀汗其人身高九尺,力如蛮牛,传闻可双手托举八百斤的巨石,其使用的兵器乃是一只重约两百斤的狼牙棒,一棒之威无人敢当,呵呵……试问秦川兄,如此勇武的蛮人大汗岂是你说杀就能轻易杀的掉的?”
秦川闻言不屑一顾的说道:“区区蛮酋,不过如此,若杀之,吾一刀足矣!”
那书生听到秦川的话,放声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大言不惭!”
秦川一听这话当即大怒道:“你这酸生到底是何用意?一再质疑我的谏言,怎地!若是不信!可伸头试试吾刀利否?”说着他就要拔刀,可一摸腰间,才想起来此刻身处宫殿,兵刃并未带入殿中。
苏华瞧着两人斗嘴的模样,哈哈笑道:“好了,今日我请诸位来,只是为了问策,这意见不合乃是常事,不可因此而动怒,有损各位的气节!”说着,苏华就走下陛阶,冲着这名书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