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太长了,她要如何熬过这一千多天的日日夜夜,可不要他走的话,许婉却迟迟说不出口。
许是许婉的哭声太吵,殿内悲伤氛围太过浓厚、沉重了,熟睡的年年小猫咪打了好几个哈欠,最终还是揉揉眼睛,爬起来了。
它趴在猫窝里探头探脑,似乎在观察着外边的情况,见许婉哭得伤心,也慢慢走过来了,围着凌之憬的位置,绕着圈地看她,慢悠悠地抬起大尾巴扫了扫两人,最后又站起身来,抬起前爪轻轻地拍了拍许婉,睁着蓝色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两人。
许婉此时也顾不上小猫了,越发环紧了凌之憬的脖颈,凌之憬一手将小猫提远些,揉了揉它的脑袋,年年又乖乖地待在原地舔舔毛发,看样子是要陪着两人一块熬夜。
凌之憬一面抱着她,细心安抚,一面耐心安慰道:“婉婉,莫哭了,我会心疼的……今日是我不好,我不该提早将婚书拿来,又告诉你出征的事……”
“日子……大军出发的日子定了吗?”
许婉打断了他的话,一面哽咽着询问他。反正最终还是要面对分离的事,她还不如好好珍惜这为数不多的相处时光。
凌之憬也不忍心,他闭上眼,忧愁的眉心紧紧蹙着,静默许久后,回道:“确切的日子还未定下,不过也快了,众臣商议着大约不超过十天……”
许婉闻言,心中滑过一阵刺痛,越发抓紧了凌之憬的衣物。
“大约不超过十天”那便是意味着计划还会提前,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许婉闭上眼,紧紧咬住下唇,尽管心中悲痛难耐,她还是要强忍着不舍的情绪,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面对凌之憬,往后的日子再怎么伤心都有时间去折腾,可凌之憬……
许婉伸手抹干净脸上的泪,轻轻搭着凌之憬的肩膀,细细看他,可再怎么强撑,一见到他深邃的眉眼,难过又不舍的眼泪还是会不自觉地滑下。
凌之憬抬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柔声哄道:“不哭了……”
许婉愣愣地默默点头,扶住他的手背在自己脸颊上不断轻蹭,贪恋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和温度,眼泪汪汪地盯着他。
一颗泪滑到他的掌心,凌之憬小心翼翼将它握住,仿佛得了十分重要的宝贝。
许婉肩膀一松,额头慢慢俯在他膝上平复着自己心中的情绪。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凌之憬不厌其烦地哄着她,直到年年快要睡着了,他才抱许婉进寝殿去,年年又随即立马跟上,钻进了内室,似乎不愿自己被他们二人抛下。
哭了大半夜的许婉,翌日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又红又肿,脑瓜子疼得嗡嗡的。
接下来的几天,许婉独处时越发静默寡言,连逗猫也没了兴致。年年似乎感觉到两人气氛的不同,隐约嗅到分别的气味,凌之憬一回来便急忙冲上去蹭他。
可凌之憬一心只惦记着哄小娇妻,哪有心思管孩子,被冷落的年年自然不会气馁,他们二人在哪,自己必定要翘着大尾巴跟在后面,活脱脱的“大尾巴猫猫虫”。
这日子没过多久,宫人便开始为皇帝凌之憬收拾远征的行礼物品。
大军出发的日子足足提前了四天,各种事情都赶在了一起,情况变得仓促和焦急。
凌之憬贴身的换洗衣物自然交由许婉打理,由她安排。其他空余时间,许婉越发忙着为他做贴身寝衣和长裤,准备了许多新的换洗衣物。
临行前的头一天晚上,凌之憬拉着许婉说了许多话,都是对她的百般叮嘱和千般不舍。嘱咐她照顾好自己,他一有时间就给她写信报平安。
翌日,许婉跟随凌之憬一同出发,最多也只能送他到朝都城门外,两人依依不舍。
送别仪式结束后,许婉在城墙上盯着大军远去的方向看了许久,迟迟不忍离去。
晚夏的炎热小尾巴如电光火石般一瞬散去,叫人寻不到踪迹,四季已经变换,转入初秋。茂密重重的树叶也悄悄发黄,辞别了高处的树梢枝头,随风飘零,奔向远方。
堆积了满是枯黄落叶的一角偏僻街巷,黄昏时分,过往的行人匆匆,越发显得此景萧瑟冷清。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许婉随后跟着侍女回了梨园,凌之憬为她安排好一切,不论是随行人员,还是日常消遣,都会有人陪着她,听她差遣,照顾她的日常起居。
方尧也跟随着此次的大军出发,去往前线,他充满野心,想用自己的双手建立一番功业。也不知他从哪里听来的,用一句古话来说便是:“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
自从凌不疑逼宫一事后,方尧格外受到凌之憬的器重,两人的关系渐缓,日益亲近。
许婉听说凌之憬还给他升了职,此次出行,方尧破例被归入先锋队一行。而先锋队既是最危险的一支队伍,也是立军功最快的一支队伍,这也是方尧他自己的意思,无人强迫。
这么一来,爱人和好友皆远离自己身边,许婉总感觉这繁华的朝都城一时间内竟变得空落落的,浮世虚幻如同美梦一场。
不仅仅是她心里寂寞,连身边那几个知心朋友都离她远去,低落的分离情绪一直持续了好几天,就像是人突然得了什么重病。许婉整日都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盼着能得到他们的好消息和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