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天黑人稀,一路上倒也并未引人起疑,很快,她就进了勤政殿,来到台阶下的石墙拐角处打探时机。
许婉偷偷观察着前方动静和左右环境,心里又犯起了疑难,台上殿前门口有那么多宫人和侍卫守候,若贸然上前去,恐怕还未见到陛下,便会被宫人拦住,说不准还会被当做刁奴“赏赐”一顿板子,此等行径太过冒险,暂时不可取。
许婉战战兢兢在拐角处躲了许久,思量着对策,背后突然被一声干哑的太监嗓音喝住。
“狗奴才!你鬼鬼祟祟干什么呢,过来!竟然在勤政殿外探头探脑,如此不懂规矩,你是哪个宫的?”
许婉立即跪地,吓得不敢抬头。
心里腹诽道:她怎么这么倒霉,还未作案,便被人当场抓住。
只听着那太监又继续喝道:“说你呢,抬起头来,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许婉犹豫着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看向说话那太监,他后面还站着一个更年老、看着更有权势的大太监正在眯着眼细细打量自己。
许婉也在偷偷观察着这二人,可这二人她都不认识,正犹豫着要不要向二人求饶时,后面那老太监却突然一脚踢向前面那人。
老太监赶忙上前作势要扶起她,和颜悦色道:“姑娘别见怪,这小兔崽子不懂规矩,冲撞了姑娘,老奴替他向姑娘赔罪,还请姑娘切莫怪罪!”
作势,又向许婉行了拱手一礼。
许婉被老太监搀扶起,甚是惊讶,连后头莫名被踢了一脚的太监也甚是疑惑。可是见全公公竟然向这宫女行礼赔罪,他隐隐有预感,自个恐怕是得罪了哪位贵人,立即恭敬地站在后头不敢出声。
许婉被老太监行的这一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慌张道:“我……无事,不用行礼的……”
全公公立即抬手挥来后面那太监上前来赔罪,说道:“小顺子,还不快上前来向许婉姑娘赔罪!”
小顺子一听,没想到面前这个“宫女”竟然是二殿下身边的许婉姑娘!他这下可是闯下塌天大祸了,若是让二殿下知道自己方才对许婉姑娘说话如此不客气,必定是要被慎刑司那般人乱棍打死的。
他立即手忙脚乱跑上前头,一把跪下,战战兢兢道:“是奴才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贵人,求许婉姑娘饶奴才一命!”
“我……这,无事,你快起来!”
许婉也被他这阵仗吓得不轻,一时不知道要做何反应,无措地看着前面二人。
全公公悄悄拿自个手中拂尘杆子往身边的太监一点,小顺子立即站起来,恭敬地退到全公公后面去。
全公公朝许婉客气笑道:“姑娘,别见怪。”
又见许婉有些拘束,她此时到这来,还打扮成宫女模样,猜测必定有事,便问道:“不知姑娘到勤政殿来,有何要事?”
“我……”
许婉纠结着要不要和他开口,让他带自己面圣,可此人身份不明,万一求错了人,岂不是误了大事。
全公公是个人精,见许婉有些犹豫,便暗自坦言道:“姑娘请放心,老奴是三皇子殿下身边的人,和二殿下也算脸熟,若是姑娘相信奴才,大可将难言之隐告诉奴才一声,老奴愿为姑娘分忧!”
这般暗示,许婉有些心动了,三皇子凌千煜身边的人?
她仔细回想着此人的印象,之前好像听凌之憬提过有这么一个人,不确定地问道:“您是全公公?”
“正是老奴。”全公公恭敬颔首道。
许婉闻言松了一口气,天无绝人之路,全公公应该是自己人。倘若全公公此人不可靠,骗了自己,回头便去打爆凌之憬的头,让他乱说。
许婉顿时欣喜得像是看见救星一般,双眼冒光,上前一步,小声说道:“公公,我今日得到一个消息说二殿下有难,我现在需要面见圣上,求取援助!”
全公公一听,如临大敌,脸色瞬间严肃起来,他环顾左右,对许婉说道:“姑娘,请随我来!”
许婉跟着全公公出了勤政殿宫门,往宫道里面的奉先殿走去,只听全公公说道:“姑娘有所不知,陛下最近的身子虚弱,一过酉时,陛下便会去奉先殿里歇息,不会在勤政殿里。此时兴许还能赶上陛下未寝……容老奴为姑娘通传一声,看陛下是否愿意接见姑娘。”
许婉十分感谢道:“多谢公公!”
全公公朝许婉微微一点头,便上前去,跟大殿门口身边的太监说了此事。
那太监立即开门,弯着腰自个朝殿内走去。
过了半刻,传话那太监从里面出来,告诉全公公陛下旨意,全公公又抬手让许婉进殿去。
许婉在外头站了许久,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夜风吹得冷寒的缘故,身子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脚步走得有些踉跄。
她默默进行积极的心理暗示:我不怕,我不怕,不过是个天下间最有钱有势的人,就当他是别国总统,两国外交会晤一般,镇定些,你可以的,小丸子!
许婉站在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大义凛然般跨进了殿内,低着头往前走了数十步,便远远停下,可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皇帝叫她问话。
许婉疑惑地抬起头来,却看见皇帝还在高高的案桌前埋头苦干、批阅奏折,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全当做空气一样透明。
许婉沉下心来,清了清嗓子,率先开口道:“陛下,民女许婉有要事启禀陛下!”
片刻后,皇帝终于从众多案牍中抬起头来,扫了她一眼,肃声道:“何事?”
许婉看着前方凌之憬的父亲,儒雅又威严,帝王天子高高在上,不可冒犯,她心里莫名有些畏惧。
但此时不是该退缩的时候,她清声道:“陛下,求您派黑羽骑兵去长毂岭援救二殿下,太子与西南侯联手,势必要将二殿下置于死地,而二殿下带去的神武军中大半是太子亲信,神武军必定会背叛凌之憬,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皇帝高高在上,默默审视她,他冷声道:“你有何证据?”
许婉一懵,证据?
难不成将楚筱媚捉来做为人证,可楚筱媚是太子的人,亦是皇室暗探,一个奴婢的话,毫无说服力!
如此可叫许婉为难了,她慌乱无措地看向皇帝,眼神十分诚恳,期盼由他来决断,信还是不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