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怀远那么年轻,燕京朝里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前途似锦,是她许婉得幸相识,却以错付于他。
这是她的过错,她亦不能原谅自己……
许婉捧着那封信纸,来来回回地看,不忍错过半字,足足哭了小半个时辰,心中自责的难过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突然转念想到,为何凌之憬将此信藏匿于此,不给她看,是怕两人心生嫌隙吗?还是他吃醋,不忍自己动容?
无论如何,她今日也要将此事问个明白。
许婉将那封信件藏于窄袖中,静静坐在案桌前等凌之憬回来。
可这一等便是一日,貌似连进屋打扫的宫人也未曾发觉她还在书房里边等着他。
直到酉时,夕阳渐落,凌之憬终于回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众朝中重臣,都是他的亲信。
他们还在屋内议论着收复西南侯兵权的事,说此事不能再拖,需即刻去办。
许婉听着,貌似连凌之憬也要亲自去扬洲一趟,此事十分棘手。
过了两刻,众人渐渐退去,唯独留下凌之憬和老相爷司马大人在厅内。
许婉没出去,也发出任何声响,一直在书房里面等着他们谈话结束,却又听到了一个震惊她的秘密……
凌之憬一直瞒着她的秘密……
“此次交接兵权的事对靖国未来率领铁骑攻打齐国、收复失地至关重要!此内患一除,朝中上下便可齐心,一致对外,心无旁骛。”
“殿下,若是当时您能按照我们之前的计划,娶齐国公主为妻,顺利成为靖国名正言顺的嫡太子,那眼下也就不会生出诸多事端,更不必多此一举,劳心费力地对付太子一党,还要收回他亲舅舅西南侯手中的三十万扬洲兵权了。况且,陛下他终究是站在您这边的,日后必定会将振兴靖国的重担交到您身上。”
“罢了,过去的事就不必再提。太子之位的事是本宫自己做的选择,本宫自会亲自解决由此事带来的诸多麻烦,更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我们日后的大计……”
“是,”老相爷虚行一礼,又忍不住旧事重提,再次提醒道:“殿下,我听宫人说,您将许婉姑娘接到了承明殿里,您如此偏爱她,宠幸女人,此等行径绝非明智!自古以来,能成就大业的英明帝王,大多薄情果断,绝不会专宠一人!”
老相爷仔细回想过往,希望能让凌之憬记起自己的初衷来,苦口婆心道:“从前,您为了查清昭德公主的死因,不惜冒险潜入齐国,根据那老道巫师的指示一路南上。十月,您传来密信说找到合适的人选,她符合星瑞指向的征兆,这才将她带在身边,也利用她查出许多事情来,还一手推动了齐国贪盐案来搅乱燕京城内的局势。燕京的私事一结,您本该弃子回来的,可现在她又突然出现在宫中……”
“老臣希望您能保持初心,按照从前的计划来一步步实施,勿亲小人与女子,只将她当做您手中棋子,而不是大靖未来的皇后。与您的身份和地位堪配的女子应是靖国出身名门的贵女,而绝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异国女子,靖国的朝臣和百姓也无法认可她的身份,绝不会接受她……”
凌之憬听得渐渐烦躁,忍无可忍,立即打断他,果断道:“好了,此事本宫心中自有定论,相爷您不必再劝了!”
老相爷见他执意如此,也无可奈何,行礼道:“老臣所说,句句皆是肺腑之言,一切进退皆以殿下的利益为先。殿下所走的每一步都关乎靖国的未来,望殿下好好思虑,再做决断!老臣告退!”
老相爷说罢便出了门,渐渐走远。
凌之憬站在原地思量许久,他心中的主意无人可更改,待大业已建,天下归一,他自会给朝臣和百姓一个满意的交代。
不再纠结后,他抬步朝书房走来,一手推开虚掩的门,却看见许婉竟端坐在案桌前,她脸上隐忍着怒气,目光定定看着自己,神情似乎十分决绝。
凌之憬甚感意外和震惊,心中猛然不安,神情不自然地紧张问道:“婉婉,你怎么来了?方才……”
他扭头朝正对着桌前的镂空花窗外看去,外边的视线一览无遗,而外边的人却很难发现书房内坐在桌前的许婉,现下他已知晓方才的对话许婉必然一字不漏地听了去。
许婉眼眶红肿,她捏紧了掌心,强撑着不让自己眼泪再次留下,心中甚感震惊……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她只不过是凌之憬为完成计划的一枚棋子,什么星瑞指示,她不知道,唯一有关联的是她看了一场流星雨才穿越到此地来。
她为何这般如此轻易相信了凌之憬,他可是书中名副其实的腹黑大反派!她竟然还“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了许多事,被他利用,一路跟着他到了燕京,如此愚蠢!也难怪当时的高允淮会如此防备她,像看贼一样,对她态度不善。
如今细细想来,那些所谓的巧合与走运,全都是凌之憬早已预谋好的计划,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初到燕京城时,他也不顾自己的安危,让她排演舞剧去针对齐国皇后,公然与齐国皇室作对,差点遇刺,后来还连累了姜怀远……
“婉婉,你听我解释!”
凌之憬思量许久,想向她道出实情,求得谅解。
许婉默不作声,红着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脸上难掩失望。
凌之憬上前走了两步,靠近她,认真地解释道:“我并非一直将你视作棋子,我从前说过的话,要娶你做我的妻子,与你白头偕老,皆可算数。只是……只是从前,我们刚到齐国,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你,我也曾因为想办成自己的事而利用过你……”
他的声音渐渐颤动,语调渐弱。
他在仔细观察着许婉的神色,不敢再刺激她,上前低俯下身子,握住她冰凉的手,诚恳地懊悔道:“对不起,婉婉,我之前对你的确有错,我不该利用你,我求你原谅我,好嘛?”
许婉看着他脸上此刻焦急又显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该如何辨别?
他为何要瞒着自己如此多的事,先前和他说过的坦诚相待、彼此包容谅解,他又做到了多少?
许婉微微张开口,倒吸了一口气,抬眼看着他,声音忍不住颤抖,问道:“你为何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