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听到他语气里有些笑意,以为他好些了,心里也稍稍松了口气,便慢慢扭着身子,想要坐起来。
她一动,凌之憬又感到异样的不适,立即箍紧她的身子,不让她乱动,出声道:“别动!让我缓会……”
许婉听他严词发话,就没敢再挣扎,默默地为自己辩解道:“太热了,我口渴,便想去喝水……”
凌之憬这次没有回答她,等了一会后,许婉有些好奇地抬头看他,见他微闭着双眼,眉间紧蹙,看着似乎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打量许久,这一刻她又心软了。心中思绪万千,很多念头在来回纠缠着,为难着,思虑着,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脸。
沉默许久后,像是做出了极大的决心,毅然道:“或许可以这样……”
凌之憬眉间渐渐松动,睁眼迷惑地看着她。
许婉目光清澈柔和,眼底露出些心疼和不舍来,红着小脸,轻声道:“你先把眼睛闭上……”
那妩媚动人的眉眼竟像是带了些蛊惑,让他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听从她的指示……
此夜过得似乎很是漫长,外头浓墨般的夜幕迟迟不见一丝亮白,四处都悄悄的,听不到屋外多余的一丁点声响。
此夜又像是过得十分短暂,转瞬间便到寅时三刻,夏日的白天亮得越发早了,等再过两刻,外头的天光便可大亮,宫里又要恢复往日的忙碌和繁华。
许婉昨日虽然没有睡够,但今日精神尚可,也不觉得眼皮困倦,身子懒怠。只是心里有些后知后觉的懊悔,方才轻率做出的决定……
她干嘛要体谅他人,为难自己?!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两人也未敢惊动殿外宫人,只用了昨夜剩下的半桶凉水,匆匆清理了身子。
许婉看着地上刚换下来的床单有些发愁,脑海中开始想着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此物,或者让凌之憬打包带走?
不行不行,这么大的东西太引人注目了,还是交给她来想办法处理吧!
凌之憬穿戴收拾好从净房内出来,看到许婉还愣愣地站在床前发呆,便走过去将她拥入怀里,问道:“可要再睡会?”
许婉回神,微微摇摇头,心有不安地再三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那些花的事。
沉思许久后,最终还是转过身来认真地看着他,严肃开口道:“阿憬,我对那些花草,心中仍有猜忌,太后娘娘的病或许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凌之憬即刻明白她话中所指何人,疑惑道:“你是说,骆瑶?”
许婉自己也不确定,或许骆瑶郡主她是无心的,说不准是被人利用……
她一面为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凌之憬,希望由他来给出决策。
凌之憬已从许婉眼中得到答案,否决道:“不会的,骆瑶是太奶奶亲自带大的,她们祖孙俩的情分不比太奶奶跟我的情分少。况且,昨日你也见到了,骆瑶对太奶奶的感情比谁都亲近深厚,往日太后的身体也是由她一直在帮着照顾,从未出过纰漏。这可是宫里,骆瑶不可能做出那种傻事来!”
许婉听他说的如此肯定,渐渐动摇了心中的猜忌,纠结道:“好吧,但愿如此……”
凌之憬见她改口,扶住她的肩膀轻轻一笑,安慰道:“婉婉,我知道你是好心,关心太奶奶的身子。只是骆瑶在宫中多年,深得太奶奶信任,我亦了解她的心性,她绝不是那样的人!”
凌之憬目光灼灼,说的十分肯定,让许婉无言辩驳,只能定定地听着。
凌之憬见她严肃的面容渐渐松动,抬手将许婉垂下来的柔发拨到耳后去,眼看外头天色渐亮,他也不能在此地多待,便仔细叮嘱道:“今日你在宫里再待半日,要是太奶奶醒了,你便跟她说说话,难得她也这么喜欢你。我下午办完公事再过来看你们,晚上再送你一道回去,嗯?”
许婉默默颔首,凌之憬的安排她自然满意,抬手推了推他身子,催促道:“好。你快些走吧!迟了要被宫人发现了。”
凌之憬深深看她几眼,俯下身子在她颊边一吻,说道:“我走了。”
“嗯。”
许婉莞尔一笑,送他到门口,见四处无人,凌之憬快步出了步寿宫宫门,往前朝内阁议政厅去了。
许婉目送他的背影走远,回房继续收拾衣物,整理妆容。
一刻后,便出了门,去太后娘娘寝宫探望她老人家。
刚坐下没过多久,骆瑶郡主便也赶来了。
许婉对此人还抱有偏见,没什么好感,心中默默疏远着她,也没和她多说话。
这一早上太后只醒了一次,浑身病恹恹的,没什么精神,服了药后又浅浅昏睡着,身子越发清瘦佝偻,仿佛被这疾病折磨得快命不久矣一般。
宫人们的神色也随着太后的昏睡时长愈发紧张焦虑,仿佛有一大片乌云的阴影笼罩在整个步寿宫上空,这焦躁不安的心理压力也重重地压抑在步寿宫里的每个人脸上,众人皆不敢高声说话,殿内更是不闻半点欢笑声。
直到午膳时间,步寿宫内的这份沉默和寂静才被一瞬打破。
许婉让宫人将骆瑶郡主送来的百合花换成新鲜瓜果放置于正殿大厅里。
可谁知此事又被多嘴的宫人告诉了骆瑶郡主,骆瑶便急匆匆地只身赶到前殿来,严声质问道:“许婉姑娘,我听宫人说你将我送来的百合鲜花调换成一盘果子,姑娘昨日刚来,恐怕是对太后宫内的诸多规矩不知,这才办了坏事。太后病重,又不喜闻药味和熏艾,这才命我每日放些新鲜花草于殿内,让她老人家闻了可以舒心宁神。你一来便擅自作主,调换了宫中的物品,是否有些不合规矩?冒犯了太后圣威?”
许婉没想到她一来便用太后压制示威,说她不懂规矩,冒犯太后,若是骆瑶养些寻常花草便罢了,可她偏偏养护多种名贵鲜艳的花,其心难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