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婉看着方尧拿了扫帚将地面上的残渣扫起,渐渐回过神来,她这是怎么了?
何必动如此大的肝火,还要牵连别人,甩脸色给人家看,她不该乱发脾气的……
她快步上前拦住方尧清扫的手臂,冷声说道:“我来吧!”
方尧看了她一眼,没给她,自个迅速将地面打扫完了,又看向她光着的脚,多嘴道:“何苦要作践自己的身子,你的病还没好全,现下连自个的半条小命也不在乎了吗?!”
许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未穿鞋子,脚底冰凉快至麻木,可她的心更甚。
方才“发疯”是因为她自己的私事没有处理好,也不好与旁人多说什么,毕竟这只是她和凌之憬之间两个人的事,不必牵扯旁人进来进行评判。
许婉心底稍稍有些失望,这一路观察打听,她发现官府并未张贴告示来寻人,他凌之憬好歹是个靖国皇子,她不见了,连个寻人启事也不贴,就让她这么一个人千里迢迢赶去朝都寻他……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忘了他们的曾经?还是说他变心了,从前的种种甜言蜜语,你侬我侬,海誓山盟都是无聊消遣时骗人的鬼话?
她甚至开始怀疑起了在北齐时候的慕晏殊和靖国的凌之憬,他们是两个人。这一切都只是她在自欺欺人,自我沉醉的一场美梦,她要怎么向旁人证实堂堂靖国的二皇子凌之憬曾是与她两情相悦的一对恋人。
凌之憬他是未来的靖国皇帝,自然也会是靖国的太子。他还是要娶齐俪鸢为太子妃,一切都未曾改变,日后他还要立齐俪鸢为后……
呵,他们二人是何时勾搭上的,自己竟然不知,她真是个傻子!
许婉自嘲般地傻笑起来,嘴角甚苦,亦是无奈。
方尧见她又哭又笑,心中越发惊奇,揣测她怕不是疯了?
他立即上前,一把抓住许婉的胳膊,焦急地狐疑道:“你莫不是鬼上身,着魔了?”
许婉被他突然这么一打岔,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着魔?真是搞笑,他才着了魔呢!
她越发抬起头,对着方尧傻笑起来,笑着笑着,心头一酸,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负心汉,凌之憬不要我了……
方尧听着她模模糊糊的哭声,问道:“什么?”
许婉一面流着泪,烦躁地大声说道:“他不要我了……”
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接下来要怎么办?凌之憬这个大骗子,大混蛋,是真的以为她死在梦川河了吗?他为什么不来找她?
她落了水,也没有人来救自己……
方尧见她哭的伤心,一脸不解,什么不要她了?她又在说谁?许婉的来历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心中越发疑惑,便问道:“那你还去朝都吗?”
许婉摇着头,哭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眼泪鼻涕很快就出来了,她嫌弃得想擦一下,便对着前面宽大的布衣顺手抓了上去,用方尧胸前的衣襟蹭着自个的眼泪鼻涕,哭得一塌糊涂。
还顺势将自己额头抵在他胸口上,手里紧紧抓着他的衣物抹泪,她需要发泄压抑已久的情绪,委屈和无奈已经被憋闷到沸腾,负面情绪突然向她反噬,眼泪流得一发不可收拾。
方尧无奈看着许婉拿他衣服当抹布,只是见她哭得伤心,一时心软便只好先忍受下来,强忍着不把她推开。
过了会,他抬起手臂生疏地在她抽泣抖动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算是安慰。
其他宽慰肉麻的话术他也说不出口,此时便已算是他能做的安慰人的最大限度了。
哭了好一会,许婉的头又痛又晕,实在没什么力气去折腾了,她好困想睡觉,又直起腰,从方尧怀里出来,走几步到床榻跟前,动作熟练地翻身躺下再盖上被子,几乎是一瞬就入睡了,仿佛再慢一秒她就要过度劳累得晕厥过去,一点也没把方尧当做外人。
方尧被她这番动作看得傻眼,无奈地冷笑一声,她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
再深深地多看了几眼许婉熟睡的娇小背影,他绷紧的后肩背渐渐放松了下来,转身出了门,再帮她关上屋门,回自己房间去。
这一晚夜里,许婉又梦见自己回到了从前在湖州城的日子,余大夫,林夏蓉,林墨谦他们都还在和自己说笑着,他们一起在为湖州城的时疫治理方案出谋出力;晚上回去得晚了,慕晏殊还特地留了饭菜给她,小院门口那盏红灯笼依旧亮着,是他专门为自己留的灯盏;院内的老梨花树终于开花了,她和慕晏殊一块从书房出来,在院中欢呼起舞……
她在闹,他在笑,从前那么美好……
醒来后一切不过都是大梦一场空,许婉躺在床板上拿衣袖抹了泪,起来洗了把脸,人便清醒很多了。
只是心底还在纠结着朝都对于她的意义,去还是不去?
在她下了楼看到在一旁等待着她发话的方尧和车夫,沉思片刻后,心中便有了决定。
去!
尽管事事不能遂如人意,她心有不甘和牵挂,但还是想要去一趟朝都城,向他问个清楚,瞧个明白。
她都把方尧从老远远的深山老林里诓来了,总不能现在叫他折头回去吧!他们给车夫去朝都的路费钱也都付过了,这年头大家赚点小钱都不容易。
况且樊笼已破,战事将起,去哪都没有在朝都来得安全。万一她和凌之憬的事吹了,大不了日后还能留在朝都城里做点小买卖,攒点钱混吃等死,也许等到齐俪鸢自戕死了,凌之憬三年后统一天下,小说故事完结,她便可以回去了,名正言顺地离开这个伤心地!
为此,许婉又浑身充满了鸡血,鼓足了干劲,临行前还在客栈里多喝了两大碗甜粥,吃饱喝足,浑身得劲,他们买了些干粮和酒水便继续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