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张用率军擅自离开,并未救援相州,引起开封留守杜充的暴怒,相州失守、统制官薛广战死的消息传到开封,杜充召龙陆昆训斥了一顿后。第二日,即召留在开封的五大统制官至帅府,商讨解散义军之事。
杜充开门见山道:“相州被围,薛广将军屡次派人来东京求援。本帅亦有心救之!故属意河东义军首领王善、张用出兵,可恨的是,王善、张用借救援相州之名,领了朝廷军饷,却逡巡不前,致使相州陷落、薛广将军殉难!以本帅观之,所谓抗金义军,皆是以抗击金国为名义,行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之实的亡命之徒,他们之目的,无非是赚银子、抢女人,岂有为国分忧之心?反而拖累朝廷,实乃我官军之累赘!故而,本帅以为,东京开封周围之所谓义军,尽行解散为妥!诸位将军有何看法,皆可直言不讳!”
杜充话音刚落,岳飞、陈淬、刘经、扈成、戚方等五位统制官皆是愕然不已!金军第二次南侵,幸有河北(黄河之北)、河南(黄河之南)各路义军自发协助官军抵抗,致使金军未在短时期内长驱直入。前东京留守宗泽元帅,及时联络各路义军,形成抗金联盟,才有今日固守开封、甚至出兵北伐的大好局面,这位杜元帅为何突然有解散义军的想法?此举,无异于自断手足啊!可杜充是东京开封的最高统帅,他口里说得好听,教大家畅所欲言,实际言下之意,不过是欲要众人支持他的决策罢了!倘若他之决心已下,众人安敢违抗,又岂能改变?
可解散义军此举关系重大,一旦处置不当,金军尚未来临,可能自己先产生内乱,倘若内斗起来,到时如何抵挡金军进攻?抱着试探念头,岳飞首先慎重出言劝道:“王善、张用以救援相州之名,擅自率军出走,固然可恨,该受严惩!可王善、张用为何如此?元帅是否该派员明查,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呢?再者说,因为王善、张用不遵军令,便将其他义军一并解散,是否过于急切了一些!”
杜充见对自己较为尊重的岳飞竟与他唱反调,心中极为不快,登时作色道:“王善、张用现在躲于何处?本帅亦无从知晓,岳将军倒说说看,如何去明查?”
岳飞却未怯场,勇于任事地道:“王善、张用手下皆有几万人马,行踪岂能不留痕迹?属下与王善熟稔,与张用亦是同乡,属下可派员寻到王善、张用,属下再亲自问明缘由。此事不出几日,便有信息。元帅何不稍待几日,再做区处?”
岳飞说得极有理,杜充不能辩驳,他却容不得岳飞有理,竟出口喝道:“就你岳将军有能耐?”转头不再理他。却问其他四员统制官:“诸位有何高见,何不和盘托出,闷在心里本帅如何得知?”
岳飞忠心为国,直抒胸臆,可遭到杜充斥责,他倒好,又问他人有何高见,陈淬、扈成、刘经、戚方不由哑然失笑,这不是逼着他们迎合你杜充么?但杜充是开封最高首领,他的话谁敢不听?四人不禁迟疑起来。忤逆杜充,便是与开封最高首领作对,除非自己是不想再捧官军统制官这个金饭碗了!能做到统制官一级,那得花费多大努力啊?谁人不会好好掂量掂量?岳飞前车之鉴,岂能再蹈覆辙?尤其是刘经,因傅庆之事,与岳飞有了几丝芥蒂,岳飞受到杜充训斥,他没由来地一阵快意。此时不再顺着杜充,更待何时?
刘经主意已定,即出头道:“王善、张用、杨进、丁进等所谓义军,皆是一丘之貉,他们归附宗元帅,眼里不就是盯着朝廷的军饷么?他们归顺朝廷拿了钱粮后,何曾为朝廷出过力,打过几场像样的战役?尤其是王善、张用,不仅领了钱粮远走高飞,而且造成我官军支援相州之假象,使元帅没有及时再派遣援军赶赴相州,以致贻误战机,结果相州失陷,薛广将军惨死,王善、张用可谓罪大恶极!对他们何须再查?”
刘经之话,教杜充大为受用,他甚至懊悔,怎的前段时日未能发觉刘经如此乖巧伶俐,不由赞叹道:“刘将军所言,极有见地!你再说说看,对其他义军该如何处置?”
刘经断然道:“属下认为,其他义军应按元帅指示,或就地解散,或并入官军,不可再独立成军!”
杜充击节赞赏道:“好、好!陈将军、扈将军、戚将军,你们以为如何?”
戚方见刘经投机取巧,获得杜充青睐,不由暗中有些后悔,心道河北义军与自己皆无瓜葛,他们是存是灭,与他戚方何干,得罪了直接上司杜充,以后如何在军中成长?故而立即接口道:“王善、张用以支援相州为名,骗取朝廷军饷而逃,罪不可赦!其他所谓义军,恐怕亦是蠢蠢欲动,与其教他们反叛,不如先下手解散!”
杜充点头,转头看向扈成,扈成一贯与戚方有矛盾,戚方抢在前面表了态,他欲不和戚方同步,又担心杜充给他制造麻烦,可此时此刻,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扈成灵机一动,开口道:“属下认为,元帅洞察所谓义军的真实目的,未雨绸缪,提出解散义军,实乃高瞻远瞩之谋,属下无有不从之理!”
杜充笑了,又望着尚未发言的陈淬,陈淬亦是忠于朝廷、尽于职守之良将,岳飞发表了看法后,陈淬便欲附和岳飞所言,谁知尚未来得及开声,岳飞便被杜充毫不留情的训斥了一顿,接着刘经、戚方、扈成不顾事实,相继拥护杜充主张,倘若他陈淬再支持岳飞,不但意见占少数,于事无补,更尤为严重的是,将造成开封官军上层内部不团结,将对开封的防务形成更大危害。考虑到此,陈淬咽了一口口水,违心地简短表态道:“属下遵从元帅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