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达吉来见萧玠之前,已经事先打好了腹稿,准备了好多吹捧萧玠的说辞,好表达自己对于萧玠如同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景仰之情,借此提升萧玠对自己的好感,从而促成狄宁两军之间的罢兵言和。
但经过萧玠刚刚的一番敲打,此刻昆达吉脑海中是一片空白,根本回想不起自己要跟萧玠说什么,只能深深低下脑袋,不敢看萧玠,更不敢主动开口
萧玠看在眼里,淡淡一笑,不紧不慢道:“说吧,你们可汗派你来见我,有何贵干?”
眼见萧玠问得如此直白,昆达吉也就不好再拐弯抹角,当即从怀中掏出一份羊皮卷,双手高举过头顶,恭恭敬敬呈向萧玠的方向,语气更为谦卑道:“下使奉我们可汗之命,前来给天朝递交我狄胡国书,请太子殿下过目。”
一名亲兵上前,从昆达吉手中拿走羊皮卷,呈送给萧玠。
萧玠拿过羊皮卷,展开一看,脸上不由流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一切正如自己所料,赫连涛在国书上表示,他们狄胡愿意重新对大宁俯首称臣,今后狄胡每年将向大宁进贡十万头牛和十万只羊,以及五万匹上好的战马。
昆达吉心中忐忑,忍不住偷偷抬头看了萧玠一眼,却见萧玠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正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看着萧玠充满戏谑的目光,昆达吉心中越发忐忑,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们狄胡一直仰慕天朝繁华,我们可汗更是心向大宁,还望太子殿下和皇帝陛下成全我们狄胡和可汗的一片赤诚之心。”
“仰慕天朝,心向大宁,我看不见得吧。”萧玠用指节轻轻叩击桌面上的羊皮卷,每一下都仿佛敲打在昆达吉的心头,“若非我亲率十几万大军远征漠北,你们可汗又怎么会想到派你来给我呈递国书呢?”
说到此处,萧玠面色猛然一沉,语气也骤然变冷:“你们狄胡人一向反复无常,一朝得势就跟我们大宁翻脸刀兵相向,一见时机不对就向我们大宁遣使俯首称臣,真当我们大宁好愚弄是吗?”
这番话多少有些诛心,吓得昆达吉顿时面色大变,连声苦苦辩解道:“太子殿下明鉴,之前伊达可汗之所以停止对大宁称臣纳贡,都是因为受了奸邪小人的挑拨,自博利可汗即位之后,一直想找机会与大宁重修旧好。”
萧玠闻言心中不由暗暗连连摇头,赫连涛为了求和,还真是什么脏水都往他那个死去的父汗身上泼呀。
眼看自己苦苦哀求,但萧玠却是面无表情,似乎丝毫不为所动,昆达吉想起赫连涛临行前的嘱咐,便心一横,牙一咬,继续说道:“我们可汗为了表达自己与大宁重修旧好的诚意,愿意承认大宁对四王子赫连拓的册封,从此狄胡分为东西二部,四王子为东可汗,我们博利可汗为西可汗,东西二部共同为大宁拱卫漠北,永不相叛。”
此话一出,不仅仅是萧玠大感意外,连一向少年老成的太史峥也不由面色微微一变,心中暗暗感慨赫连涛为了让大宁退兵,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想到要将狄胡一分为二,主动削弱狄胡实力,换取大宁的罢兵言和。
但萧玠只是愣神片刻,便很快猜到了赫连涛的那点小心思。
从表面上看,狄胡分裂为东西两部,实力大减,从此很难再与大宁为敌。
但实际上,不论是从地盘还是从人口上,赫连涛的西狄胡都远在赫连拓的东狄胡之上,一旦将来时机成熟,赫连涛便会大举兴兵重新吞并东狄胡,重新一统漠北大草原,再次成为大宁的心腹大患。
不过尽管已经看穿了赫连涛的图谋,萧玠却没有选择拆穿,反而淡淡一笑道:“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我想你们漠北也是一样的,你们狄胡人只能有一个可汗。”
“而你们四王子赫连拓是我父皇下旨亲封的狄胡可汗,我萧玠身为大宁的太子,又怎么会抗旨不遵,与你口中的博利可汗私下媾和,若是如此,我大宁和我父皇的天威何在?”
昆达吉有些目瞪口呆,他万万想不到他们博利可汗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可萧玠却依旧不为所动,毫不犹豫就一口回绝,丝毫不给他们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