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稷看着自己儿子,神色有些复杂,虽说张初主动请命想要彻查此事,严禁百姓再以“屎尿王”如此名号羞辱萧玠,但萧稷却没有同意张初的请旨。
虽说他也想帮自己儿子一把,但自己如今既然已经将司州交给萧玠,不就是为了好好磨砺和考察他,有问题自然需要他自己独立来面对,萧稷也想看看自己儿子到底如何面对这些对自己不利的言论,是否真的有一个继承人该有的气度和魄力。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萧玠却对京城的这些对自己不利的流言蜚语熟视无睹,充耳不闻,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既不阻止也不辩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也令萧稷这个做父亲的不由有些心生诧异。
萧稷也知道儿子创办报纸的用意就是为了操纵京城舆论,而如今京城流言中对他的诋毁实际目的就是针对《司隶时报》,但现在萧玠没有对此毫无反应,即使萧稷身为他的父皇也完全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现在他要开口,萧稷倒想是听听他会说点什么。
“皇儿请讲。”
萧玠淡淡一笑:“郑侍郎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只是儿臣并不觉得‘屎尿王’的外号是对儿臣的一种侮辱,相反,儿臣还认为这是对儿臣的认可。”
萧玠此话一出,殿中瞬间哗然,文武百官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萧玠。
什么情况,人家都将你跟屎尿这种脏物联系到一起了,你居然还觉得这是对你的一种认可,是被人骂多骂傻了吗。
连郑阆都有些懵了,他心中已经准备好了十几套用来反驳萧玠的话,但他万万想不到萧玠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萧玠的话。
萧稷眉头微微一蹙,显然也理解不了自己的儿子。
萧玠微微一笑,继续道:“父皇可还记得,当初儿臣回京之时,父皇曾询问过儿臣为何交州农户减少,粮食反而增产之事吗?”
萧稷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萧玠的心思,眉头一下子舒展开,笑道:“朕当然记得,你说你命人研究出了一些土化肥,可以提升田地的肥力,从而增加粮食产量。”
殿中大臣听着这对父子一唱一和,有人还是一脸不解,但也有人心中也隐隐约约听出了点什么别的意味,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跟风对齐王落井下石。
毕竟交州去年农户锐减粮食反而大获丰收是事实,萧玠的任何行为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可以站得住跟脚,其他人根本无法质疑和反驳。
萧玠点点头:“父皇果然好记性,交州土地贫瘠,远远不及中原土地肥沃,儿臣为了提高土壤肥力,特意找来一大批有经验的老农,与他们经过百般探索,终于发现屎尿骨头草木灰之类的东西虽说肮脏不堪,人人避而远之,但用它们制成土化肥,可以提升田地的肥力,增加粮食产量,造福百姓。”
“而如今父皇信赖儿臣,任命儿臣为司隶校尉,治理司隶州,儿臣要做的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在司隶州也推广土质化肥之法,造福司州百姓,若是能够让司州知道屎尿之物虽然污秽,却可以推升田地肥沃程度,提高粮食产量,儿臣就是背上一个‘屎尿王’称号又如何?”
萧玠一番话说得极为动情,殿中不少大臣纷纷不自觉低下头,此刻他们多少都有些自惭形秽,看看人家齐王,身为天潢贵胄,为了治下百姓不惜与污秽之物打交道,又不惜背上“屎尿王”如此污名,这是何等的胸怀和德操。
如此贤王,简直就是司州百姓之福,是大宁之福。
一场污名化齐王萧玠的闹剧最终在萧玠的三言两语下成功化解,“屎尿王”的称呼不仅不是萧玠的污点,反而是萧玠关心百姓疾苦治理有方的有力体现。
散朝之后,文武百官各自退去,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远离郑阆,似乎他身上有什么致命的传染病,谁靠近他都会死得不明不白一般。
郑阆心中有些发慌,不由将目光投向中书令周骏,周骏却似乎没看到他,和其他同僚有说有笑结伴离去。
郑阆有些心虚偷偷望向萧玠,却发现萧玠也在看着他,只是神情颇为玩味,目光透着一股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