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我就留在科里，学术讲座就不参加了。”竺主任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
大主任顿时皱眉。
如果让竺主任留下，他们的计划基本就泡汤了，对方在病人病情加重前进行救治，即便是大主任也没有理由责罚。
长方脸的刘主任笑眯眯地道：“竺主任，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许秋的讲座对你们组开展的手术有很大的指导意义，这会儿你又推脱起来了，莫非当时真的只是为他说话？”
“少血口喷人。”
竺主任脸色极其难看，道：“快五十岁的人了，硬都硬不起来，张口闭口绕不开男女之事？”
刘主任脸都绿了，刚要破口大骂，就被大主任制止。
“都别吵了，这次讲座，除了必要的运转人员，其他人都要参加。”
竺主任往后看了一眼，监护室外家属正在焦急地等候，见她看过来，家属都收敛起悲伤，挤出一丝礼貌和讨好的笑容……这一刻，竺主任心中作痛，她突然觉得自己不配当一个医生。
但，她已不是当年那个能任性和主任叫板、为了一个更合适的治疗措施和上级据理力争的小医生了。
上面有七十多岁的老人，身体越来越差，每个月往医院跑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下面又有两个小孩，辅导班、各种兴趣爱好培训班，还有学杂费、生活费，零零散散每周至少都要两千块左右……
还有车贷房贷。
竺主任早已经不敢和上级作对，尤其是在附一这个错综复杂的职场之中。
“我先走了。”她不敢再面对家属的脸，转身赶往附一大礼堂。
……
……
上午十点钟。
结束早交班、安排好科里的事务后，大主任带着刘主任、竺主任等人来到能容纳五百多人的大礼堂。
此次学术讲座，除了附一脑外科的医生外，还有同院其他科室的同行，以及附近几个医院的脑外科主任等。
附一出钱，湘省享福。
“不知道许医生这次讲座的内容是什么，有些期待啊！”
“他的强项自然是颅脑分离术，如果他能把心思放在脑外科上，应该能取得更多的成果，只可惜许秋跑去开创其他手术了……”
“虽然他在医学界的贡献越来越大，但在脑外科却还停留在一年之前，能拿得出手的，最知名的就是颅脑分离了，对了，还有脑膜瘤的内镜摘除。”
“许秋的开颅术做得如何？”
“谁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不过应该没有人敢来附一讲开颅术，这跟班门弄斧没区别。”
众人压低声音讨论，目光紧紧地盯着台上那道挺拔的身影。
嗡嗡——
音响嗡鸣一阵后，前方巨大的屏幕逐渐亮起，礼堂内的医生们迅速停止了交谈，同时看向画面中的内容。
下一刻，所有人的瞳孔都是猛地一缩。
大主任砰地拍了一下桌子，整个身子下意识的往前倾斜，神情震惊中带着困惑，旋即又感到一阵恼怒。
刘主任脸色的笑容也逐渐凝固，他差点就掀桌子了。
而其余医生，表情不断变幻，只感觉眼前的画面荒诞又不可置信。
“开颅术精讲？！”大主任咬着字，一字一顿地冷呵出声。
他猜了很多个题目，如颅脑分离，静脉搭桥、静脉回路重建等，这些都是许秋之前开展过的手术，也是许秋在脑外科取得的成就。
但，大主任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开颅术！
尽管他们想了各种办法，希望许秋和他们比一比开颅术，但如果许秋试图主动讲授，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着附一的面，大言不惭地说“精讲”，许秋配吗？
连协和脑外科主任，大夏脑外科奠基人沈华院士，来了附一都得对大主任礼让三分，一个甫起名气的小医生，凭什么？
不只是大主任，长方脸，以及其他附一医生，都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而湘省其他医院来的医生，则一脸看戏的表情。
“许医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他可能还真的不知道附一是开颅术的断层第一，许医生太忙了，没时间关注这些小事。”
“他不知道，难道那唐云舒也不知道吗，她作为此次学术讲座的主要负责人，竟然不提前跟许秋说明，太不称职了！”
“这一次的讲座，第一站就要出大事了啊！”
众人心惊胆战，附一的几名主任都不是善茬，许秋这次恐怕要丢脸了。
而大主任的脸色越发阴沉。
什么叫“这些小事”，附一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开颅机、开颅术，许秋连这都不提前了解，就敢来附一讲课？
砰！
这一次，大主任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他站起来，脸色如铁，沉声道：“你来讲课之前，不做一做功课？我们花了五万，不是听你讲一堆废话的。”
顷刻间，礼堂的气氛更加压抑了。
众人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台下的莫琬、童妍怒视大主任，我家许医生都还没开始讲，你着什么急，真以为附一无法无天了。
唐云舒脸上直冒冷汗。
她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只是没想到大主任竟然这么不顾及身份，讲座还没开始就直接发难……
唐云舒刚要起身当和事佬，许秋就压了压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接着，他淡淡地开口：“是不是废话，诸位听了就知道了。”
许秋的平静让大主任更加愤怒。
但，前者似乎压根没有在意后者，淡定地转过身，按出了下一页。
《十三种常规、非常规开颅入路略讲与技巧》
注意到屏幕上的内容，大主任等人表情无比惊愕。
“十三种？胡闹！”大主任几乎要甩袖离去。
刘主任等人目眦欲裂。
他们这些专门搞开颅术的，都没有研究出这么多入颅的路径，一个许秋，怎么可能做到！
“怕是随便找几条开颅，就当成是新的路径？”
“呵呵，我们科室接近一百来号人，这么多年的励精图治，也没有探索出这么多种方式，许秋莫不是以为他比附一的所有人还要更精通开颅术？”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附一最引以为豪，或者是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正是冠绝国内的开颅术。
许秋难道能以一己之力，让大主任在内的所有人黯然失色？
“可笑！”
大主任怒拍桌子，他正要愤然离场，但下一刻脖子就僵硬了，他紧紧地盯着画面中新出现的内容，牙齿控制不住地打战。
《立体定向结合放射枕正中幕下开颅术》
“这……”
大主任突然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个手术，是他近些年来一直尝试攻克的难题。
手术的用途极其广，能用在恶性肿瘤放化疗前穿刺活检、各种良性肿瘤的期待疗法以及后颅窝的相关入路和最重要的——立体定向放射治疗。
可以说，这门开颅术若是能成，那么，许多脑部恶性肿瘤最头疼的化疗，将会得到完美解决。
以最小的伤口、最低的风险，换取最佳的治疗效果。
此外，该术也能够完全切除中线和中线旁的病变，并做到迅速解决梗阻性脑积水。
而且覆盖范围非常宽。
即便是小脑半球、第四闹事、松果体区和脑干背侧面的外生型肿瘤，都可以靠立体定向结合放射枕正中幕下开颅术完美解决！
唯一的两个缺陷，就是不能耐受手术者和后颅窝外侧的病变无法开展。
其中的“不能耐受受术者”都不算是缺点了，那是病人的问题。
“怎么可能！”
大主任下意识地惊呼。
这项技术，他们科室研究了三四年，却一直没什么进展。
但，附一对《立体定向结合放射枕正中幕下开颅术》非常看重，认为一旦成功开创，就能将开颅术的范围横向拓宽，进一步增加附一对开颅术的垄断……
然而现在，他们苦寻已久的技术，竟然被许秋摆在第一位？
刘主任眼里也满是不可置信，他强笑道：“不可能，只是个唬人的标题吧……”
不远处，唐云舒悄悄地松了口气。
总算是把场子给镇住了。
要是大主任刚才就这么走了，她实在不好收尾。
一方面，附一在开颅术领域的地位太高了，也太重要了，她不能得罪。
但，许秋也是沈华点名了一定要保护的国宝级人才，也不能亏待。
两方如果真的闹了矛盾，唐云舒夹在中间会非常难受。
“竟然是立体定向结合放射枕正中幕下开颅术……许秋还会这个？”唐云舒缓了口气后，心里头也涌出震撼。
而此时，莫琬和童妍同时点了点头。
这才是面对许医生时正确的反应啊。
给你们一点小小的、只有临医众人才感受过的天才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