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结束,宾客早已散去。
工整古朴的宅院里孩子们收着声音追逐打闹。
盛满枯败花枝的荷花池旁,大大小小的孩子绕着假山躲猫猫,有个扎了两个羊角辫的小姑娘不小心笑出了声音立刻捂住嘴巴。
江熙收回视线,穿过回廊,带着江馨走进北面的会客厅,屋子里坐满了江家的人。
江恩齐有五儿两女,去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只分别留下了江廷和江熙,余下三子每家至少三儿两女,人丁极其兴旺。
他的大女儿嫁的是钟家,十几年前就已过世,钟家人现下并不在。
乌压压一片人掩盖住了窗外投进来的冬日暖阳,江恩齐坐在上首。
一片沉寂中,江熙对着江恩齐恭敬颔首:“爷爷。”
江恩齐品着茶并未看她,其他人也默不作声。
江熙站在众人中间,神色如常,她的气场如水一般,至柔,也至坚。
可是她柔美纤细的外表往往让人忽略后者。
江娇涵看到江馨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她身前,见江馨好像失了魂一般呆呆愣愣的,江娇涵心疼的抱着女儿哭起来。
江馨靠着江娇涵的肩头呆愣的流着眼泪,
很快有一个穿着墨绿暗纹旗袍的贵妇起身将江娇涵母女俩带了出去,客厅再次安静的压抑。
“小熙,今天是你爷爷的寿宴,你这么晚过来是被什么重要的事耽误了吗?”
说话的是一个面目和善嘴角挂笑的中年女人,他旁边的中年男人一听这话,撂下手上的茶盏发出一声脆响。
“什么事能有给爸爸过寿重要?我看她就是翅膀硬了,现在谁都不放在眼里,这一屋子长辈坐在这进门连声招呼都不打。
爸爸今天大寿,迟到了点点头就完了,不会道歉吗?
她是以为坐了现在的位子就能一手遮天了。
我告诉你江熙,只要爸爸在一天,江家就轮不到你为所欲为!”
话音未落,江熙就朝着说话的男人走去,男人身体一僵。
满屋子人目光都跟着江熙。
可是江熙只是坐在了男人旁边的位子,坐下后就收回视线淡淡的目视前方。
男人挺直腰板:“爸爸让你坐了吗你就坐?没有教养!”
“三叔上个月新得的老来子今日怎么没抱来给爷爷看看?是太小了吗?”
江柯年蹭的站起身,畏惧的看了看江恩齐,冲着江熙大呵道:“你这个搅家精,你爷爷生日你非得给他添堵是吧?滚,我们江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给我滚出去!”
江熙淡然自若靠着椅背,一副闲散安逸的模样:“举报信已经被送到秘书处,三叔这种作风问题恐怕是连提前退休都混不到了,您给江家丢这么大的脸,真是该滚出江家。”
江柯年面色一片青白。
三婶站起身扶着江柯年:“小熙,你三叔刚刚多喝了几杯,脑子不太清醒,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三叔是一时糊涂,不要让他的一时糊涂影响到江家,三婶相信你的本事,这点小事对你来说一句话肯定就能摆平。”
“自然。”
三婶感激的点头:“我就知道小熙你顾全大局,宽容大度,咱们整个江家你最出息,大家伙都指望着你呢。
你三叔就是摆长辈的谱嘴上没把门,其实心里是心疼你的,你忘了你小时候他拿着私房钱让你骑着他的脖子带你去巷口买糖葫芦了吗?你还说三叔是这个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了呢,谁都比不上。
咱们再打打闹闹也永远都是是一家人,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绝对不会跟他一般见识的。”
“嗯,只要三叔跪下求我,往后再也没有人能将这事儿翻出来。”
三婶一阵错愕。
江柯年指着江熙的鼻子:“你真是个孽障,我可是你的亲叔叔,你竟然敢让我跪下求你?你就不怕被雷劈吗?”
三婶拽着江柯年,可是被他一把甩开。
“给我跪下,或是被开除丢尽江家的脸面、断掉子孙的前程,自己选。”
江柯年觉得一屋子人都在看他笑话,他眼睛赤红恨不得拆了江熙的骨头:“休想。”
“小熙,你别说气话,咱们是一家人。”三婶急忙安抚。
“三叔怎么不骂我了?我倒是蛮喜欢三叔的殷切教导的。”
江柯年的气势明显的衰弱,他感觉到江熙是认真的,她真的想他跪下求他。
江熙看了眼四周:“诸位还有谁想像三叔一样代替爷爷教训教训我?毕竟都是我的血缘亲人,只要你们开口我一定洗耳恭听。”
满屋鸦雀无声。
江熙对着江柯年的大儿子道:“堂弟,你不为你父亲说一句话吗?”
身肥体壮的年轻男人鹌鹑一样低下头。
江柯年不堪受辱,又气又怕浑身发抖,他求助的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江恩齐。
“够了。”老人即便年老依旧有威压如山的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他盯着江熙,警告:“他是你三叔,你是小辈要尊重他。”
江熙恭敬点头:“我知道的,爷爷。”
未等江柯年心下稍安,就听江恩齐发话:“都出去吧。”
众人起身离开,江柯年走快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