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群中一道声音响起,“李……先生?”
李青觉察是在叫自己,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灰蓝色长袍,瘦瘦高高的中年人,正在朝自己快速走来。
李青愣了下,这才确认来人身份。
正是举人海瑞!
“好久不见。”李青笑着指了指桂榜,“恭喜啊。”
海瑞十分惊喜,不过,相较于喜,终究是惊更多。
十余年不见,李青却是没有丝毫变化,如何不惊?
“李先生,你……怎么……怎么……”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李青说罢,先一步走出人群,海瑞压下惊奇,忙也跟上……
最终,二人在一家酒肆落座。
李青点了一壶酒,四样小菜,这才朝海瑞笑道:
“多年不见,你可成熟了不少啊。”
海瑞摸了摸自己的脸,干笑道,“我可比不了先生,乡下人……”
海瑞突然止住话语,惊奇道:“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一丁点变化都没有啊?”
当年京师发生的事,别说海瑞,就是绝大多数地方官都不知情,无他,宣扬李青的存在,于京官而言没有丁点好处。
此外,没有亲历的地方官员,偶有听闻者,也根本不信。
李青的秘密在京官之间不再是秘密,可在地方官员之中,并不被人得悉。
面对海瑞的询问,李青沉吟少顷,如实道:
“我是李家人,可我也是个道士。”
“???”
海瑞不理解,“这……有关系吗?”
李青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道士可都是养生高手。”
“养生……”海瑞新奇,“养生竟有如此功效?”
“想学啊?”
“学……”海瑞摇头苦笑,“分别这么多年,我才得以中举,今我已不再年轻,却未有所成就,岂能再浪费光阴于其他地方?”
顿了下,“今先生已高中了吧,来此可是公干?”
金陵李家拥有什么样的资源,海瑞不清楚,可他知道,没有李家请不来的先生,也没有李家找不来的书籍。
再说,李青并非纨绔子弟,无论品性,还是谈吐,亦或行事,皆是上上之选。
十余年过去,李青万无不中之理!
李青挠了挠头,干笑道:“其实我并未考取功名。”
“啊?”海瑞大感意外,“这是为何?”
李青清了清嗓子,道:“你看哈,李家是勋贵,家族又有子弟担任武将,还经营着偌大的生意,如若再进军文官,未免吃相过于难看,不能啥好处都让李家占了是不?”
“这……”海瑞不禁惋惜道,“原来是家里人不同意……”
“没啥可惜的,官场……也没什么好的。”李青笑吟吟的举起酒杯。
海瑞与李青碰杯,饮下杯中酒水,轻轻道:“若旁人说这种话,我是不信的,可出自先生之口,我相信。”
“不过,大明从无规定勋贵子弟不得做官,且有不少勋贵子弟都通过科举做了官,其实,这也没什么。”海瑞叹道,“以先生的学识,不做官太过可惜。”
李青问:“你不觉得……李家已经占据了非常庞大的资源了吗?”
海瑞怔了怔,颔首道:“确实占据了太多资源,可这有什么?良善之人又品学兼优,何以不能为国效忠,为民效力?再者……
“李家虽显赫,却未尝没有比李家更显赫的存在!”海瑞说道,“纵观李氏家族这近百年的作为,绝对当得起为国为民。对上,缴纳海量赋税,捐献蒸汽技术;对下,施恩于民,也不兼并土地。还为大明粮食增产做了巨大贡献……比李家更显赫的家族子弟,都做不到这些。”
大明公、侯、伯,单从爵位来看,李家不上不下,可没哪个勋贵敢说比李家显赫。
李青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朱家藩王宗室。
该说不说,藩王宗室除了吃喝造人之外,还真没啥用,不鱼肉百姓都算心善了。
可大明藩王落得如此境地,还是因为那对叔侄。
当侄子的不放心叔叔,当叔叔的做了皇帝之后,也不放心兄弟、侄子。
痛恨侄子的叔叔,在取得成功之后,却是与侄子共情起来。
自打永乐朝起,大明诸藩王就真没什么用了,只能给朝廷财政造成负担。
不过,在隔代继承制、淘汰制,以及正德朝的宗禄永额制度下,如今大明藩王宗室,虽仍占了不小的朝廷开支,却已然上升不到威胁财政的地步了。
可饶是如此,对这些个藩王宗室,官员仍是心有不平,可以说相当不待见……
李青失笑道:“不说我了,说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