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吧!”朱祁镇说。
李青一脸懵:“动什么手?”
“杨士奇已经不上朝了。”朱祁镇道,“我想我们应该采取下一步动作了。”
“……”李青理解他,却不会陪着他胡来,“急不得,这不是个急事,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朱祁镇皱眉,“早一日解决,于江山社稷,于平民百姓,都是莫大的好处啊,如今我们已经占了优势……”
“优势在哪儿?”李青反问,“杨士奇不上朝就是优势了?”
朱祁镇尬住,悻悻道:“这是好事不是吗?”
“是好事,但敌人可不只是杨士奇,而是文官集团。”李青摇头道,“即便杨士奇不干了,也不是说就解决了问题;
若不能从根本上改变制度,还会有许多杨士奇。”
“可是……”朱祁镇不服气,却又无法反驳,吭哧半晌,问:“那你说怎么办?”
“一步一步来,先等杨稷被押送京师。”李青认真说,“既得利益者已经太多,若手段激烈必定带来强势反弹,只能慢慢运作,无声无息中悄然改变;
就如…温水煮青蛙……”
听了李青的理论,朱祁镇缓缓冷静下来,“先生说的是,是朕太急了。”
见他如此,李青松了口气,还好,小皇帝听劝。
这一点儿,比朱允炆强。
他刚才还真担心这小家伙儿被‘胜利’冲昏头脑,做出鲁莽之事。
朱祁镇年轻,称得上年幼,这个年纪的人最喜欢用重典,这也是朝堂大忌。
庙堂争斗最忌大开大合,甚至阴谋算计都行不太通,能冲进庙堂的人,谁不是人中翘楚,没谁是傻子。
所以,庙堂大多用的都是阳谋,亦或说,合理运营才是王道!
朱祁镇叹了口气,脸上的志得意满少了些,“那一切还按原计划行事,先弄走杨士奇,再套路群臣,以达到出兵目的。”
李青补充:“出兵是为了扬大明国威,不是为了朝廷下西洋,这一点要牢记,唯如此,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抵触心理。”
“嗯,朕记下了。”朱祁镇点点头,又问:“除了这个,先生还以为哪方面需尽快拨乱反正?”
李青想了想,“废除推举制,恢复铨选,官员任免、升迁之权必须要由皇帝决策。”
顿了顿,“当然,考核,拟定名单的权力要下放给吏部,一来可以降低他们的排斥,二来,皇帝要是什么都一把抓,也抓不过来。”
“人事任免权,乃重中之重,其意义不亚于军权。”李青道,“你拿捏住了这个,以后施政事半功倍。”
朱祁镇怦然心动,“先生说的是,不过…这个怕是不轻松啊!”
“确实不轻松,但…也没想象的那么难。”李青笑道,“人都是自私的,吃完饭砸锅,站起身掀桌子的不在少数,大多数人都是自己走了捷径,却想把捷径堵死。”
“当突破阶级之后,人们往往选择固化阶级,而非拉下面人一把,他们会让下面人更难突破,以此保持自己的超然性。”李青感慨。
朱祁镇怔怔的看着他,心说: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
李青自己靠着推举入朝,结果一上来就要废除保举,可不就是吃完饭砸锅吗?
不是,你什么眼神啊……李青不爽:“皇上以为然否?”
“啊…对对对。”朱祁镇忙收起眼神,讪讪道:“先生大才。”
被李青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这件事情的难度,比自己想象的要低些。
朱祁镇心情愉悦:“先生如此大才,一个七品的太常寺博士太屈才了,吏部侍郎这个位置,先生可有兴趣?
朕只调度你一人,想来他们不会不给面子。”
“现阶段我还不能冒头儿。”李青婉拒,“再等等吧。”
“那就改任兵部都给事中吧。”朱祁镇笑道,“同样是正七品,都给事中有进殿上朝的资格,先生虽是保举上来的,但有朕特许一样能上朝,这样先生也能时刻掌握朝堂局势,先生以为如何?”
李青想了想,点头答应。
又聊了会儿,优化了下细节,李青拿着任免书告辞离开。
…
兵部。
阔别十余年,李青再次踏进衙门。
杨士奇是兵部的尚书,但他的重心在内阁,平时都是于谦坐镇,现在杨士奇告病休假,于谦成了绝对的话事人。
李青进入大堂时,于谦正在拟定茶马贸易的品类,见他进来,诧异道:
“李博士,你怎么来了?”
“现在是李都给事中了。”李青笑着晃了晃任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