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老了,那些善战的大将也老了,不说久远的开国功臣后代,就算是靖难功臣后代,也没几个能拿的出手。
这些功臣的后代自成一系,享受着父祖辈的福荫,却没啥本事,俨然和官绅无异,甚至能量之大,犹胜官绅。
随着发展,他们的利益逐渐和文官世家一致,渐渐地,勋贵已经无法用来制衡文官了。
当然,大明军队的实力依旧强盛,且不缺大将,只不过,这些大将没有形成派系,也无法和文官体系的官绅抗衡。
更别说,以后的勋贵也会进入官绅体系了。
“难搞啊……!”李青长长一叹,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先生……是不是又在为国事操劳?”婉灵试探着问。
李青轻轻点头:“嗯,朝堂局势不太好。”
“恕妾放肆,妾以为……先生这是庸人自扰。”
“哦?”李青讶然,“怎么说?”
婉灵笑着说:“世上哪有事事顺心如意的啊,如先生这般的好人更是少的可怜,绝大多官员,都是先为自己的小家考虑,再为大明这个大家考虑,甚至……”
“甚至大部分官员,为了自己的小家,损害大明这个大家。”怜香口无禁忌,替她说了出来,“那些个读圣贤书的人,可没几个好东西。”
红袖瞪了她一眼,怜香恍然惊觉,讪笑道:“先生,我不是说你哈。”
“嗨,没事儿。”李青自嘲道,“先生可不是什么读书人,我连科举都没参加过。”
“所以呀,”婉灵继续道,“人人为己,仅极少数人为公,这一小撮人呢,或许可以改变少部分事情,甚至一个时间段的事情,但……
无论这些人再如何努力,也难以改变本质,何必徒增烦恼?”
红袖接言:“是呀先生,你别老是给自己增加负担,你又不欠谁,干嘛那么累呀?”
“就是嘛。”怜香小声咕哝,“再说了,先生你又改变不了,还不如放平心态呢。”
李青怔了一下,苦笑不已。
……
六月十五,京师。
李青下了马车,第一时间进宫复旨。
乾清宫。
朱棣斜倚在软塌上,听完李青的讲述,满意笑道:“干的不错!”
“都是仰赖皇上天威。”李青说了句套话,问:“皇上,你提前召我回来,可是……?”
“嗯,出事了。”朱棣苍老的脸上透着些许疲惫,“瓦剌要不行了。”
“什么?”李青心中大惊,“这才多久啊,怎么就……”
顿了一下,狐疑道:“不是瓦剌故意传递的假情报吧?”
“真不行了。”朱棣叹道:“现在的瓦剌,比昔年兀良哈还要弱些,这是锦衣卫、东厂、以及边外斥候打探的来情报汇总,你看看就明白了。”
李青上前接过折子,展开查看。
朱棣做着讲解:“正月瓦剌遇袭,折损五千人,牛羊七千余只,二月下旬,鞑靼再次袭击瓦剌,劫掠妇孺、牛羊无算,四月底,瓦剌再次遇袭……”
“从年初到现在,瓦剌一共遇袭三次,如今兵马不过三万,妇孺丢失大半,牛羊更是折损严重,已经无法开展大的贸易了。”朱棣忧虑道:“如若坐视不管,瓦剌挺不过今年,届时,蒙古可就真统一了啊!”
“如果是这样,那是该出兵。”李青神情凝重,旋即捕捉道重点,“百官反对?”
“不错。”朱棣脸上浮现一抹抑郁之气,“六部、都察院、内阁……全部反对,包括你兵部的两个侍郎,就没一个同意的。”
“所以……”
“所以朕把他们都下了大狱。”朱棣哼哼道。
李青没有接言,静待下文。
朱棣沉默片刻,苦涩道:“李青啊,朕说话有些不好使了。”
李青也沉默了,朱棣的政治土壤,终究比不上老朱肥沃。
许久,李青开口问道:“皇上打算如何?”
“这一仗,朕必须要打!”朱棣苍老的眸光中焕发着奇异色彩,“蒙古绝不能统一。”
李青没有多余废话,直言道:“需要我怎么做?”
“不能等了,瓦剌已经撑不住了,但朝廷也离不开这些官员,
如今朝廷政务,以及正在施行的各项国策都陷入了停滞状态……”朱棣道,“明儿朕把这些人放出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先把兵部按住。”
“明白了。”李青点头。
迟疑了一下,他还是将宁王和地方官过从甚密的事儿,给朱棣说了一下。
“宁王。”朱棣眼睛眯了眯,随即又摇了摇头:“藩王不能再动了,如今朕已老,高炽又管不住军队,唉……!
自建文削藩起,削藩就已是藩王逆鳞,朕也是趁着靖难之役的威视,才削减了藩王三卫,若换到现在……呵呵。”
朱棣有些落寞,“英雄终会迟暮,朕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