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的伤心,应当也在哭梦中的自己。
哭自己梦中与心上人欢心过完一生,醒来却是黄粱一梦。
他与皇婶情况不同,他是在出生时就有了那些记忆。
也知道自己出生的比记忆中早,他满怀期望的等着永宁入宫,幸而他等到了。
所以在见到永宁的那一霎那,他伸出了手让她抱。
他嫉妒堂弟有母亲抱,如今他也有人抱了。
景武帝赶到时,看到永宁抱着太子痛哭,他愣住。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啊?”
永宁不愿回头,他方与徐美人云雨过。
徐美人今日白天还与自己呛声,甚至在得了一夜恩宠就想拦住她去东宫的路。
她仗的就是景武帝今夜的恩宠。
他刚一将手放在永宁肩上,永宁就侧身避开,抱着太子福身。
“天色不早了,臣妾要回宫了。”
永宁将太子放到床上,令青莲留下看护。
景武帝怔愣的看着她低头福身离开,一副不愿意看到他的模样。
他抓住她的手,永宁不曾抬头,狠狠挣开。
“众目睽睽,请陛下自重,不要荒废礼节才是。”
看着她被自己抓红的手腕,他有些愧疚。
“你今日怎么哭了?”
“臣妾无事,多谢陛下关心。臣妾累了,回宫休息了,臣妾告退。”
只一夜,她突然又回到了刚来西凉时对自己有礼有节的模样。
甚至更为生疏,更为抵触。
永宁在前面走着,天空突然一声惊雷,她抬头,大约知道要落雨,回宫的步伐更快了些。
景武帝在后面默默跟着她,路过承恩殿时,他看着还未灭灯的殿门,他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如此生疏了。
永宁回到宫中,看到了他在身后跟着,也知道宫人们不敢撵他,亲自把殿门关上。
景武帝沉默着看紧闭的殿门,站在廊下。
宫人们抬头看一眼,不知怎么就突然想到了犯了错的丈夫被妻子关在门外受罚的模样。
惊雷响起,殿中是压抑不住的哭声。
他以为她梦魇,推开殿门快步走到她床前。
昏暗的房间并未点灯,只有绿荷在旁安静侍奉。
梦中的太子有梦中的记忆,说明有除了她之外的人记得梦中的一生。
那不是虚假的,那是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一生,是有人记得的。
她与辰王……不是她一人的妄想。
床上的人抱着自己的腿坐在床上的一个角落,低声哭泣,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她哭,她在哭自己心愿满足,放下了过往。
也在哭现世悲惨,景武帝温情待她几月,人非草木,岂能无情。
可今夜他与别的女人云雨后才来看太子,实在令伤心难过。
那妃子还仗着他的宠爱来挑衅她。
绿荷见景武帝进来,她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绿荷留下!”
绿荷看向帝王,帝王微微点了点头,“留下吧。”
绿荷就这么看着公主坐在床上哭了许久,帝王站在她床边看了许久,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做。
帝王衣袍下边有些湿润,似乎是在廊下时被风吹进来的雨打湿的。
永宁哭了许久,每次雷声响起,她都会瑟缩一下。
景武帝几次都想抱着安慰她,稍一动作,永宁就会呵住:“别过来。”
他站在她床边守了一夜,纹丝未动。
天亮时李溸敲门,景武帝看了她一眼。
发丝凌乱,粘在脸上。眼眶红肿,唇色苍白。
活像个女鬼,没有白日半分的端庄。
他却不觉得她丑,只觉得愧疚,觉得她可怜。
若不是自己一时糊涂,她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
她在哭,哭她身份卑微,对帝王的移情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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