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武帝与辰王如此,来日太子登基,他与世子亦是如此。
这孩子身为辰王府后人,需忠心帝王,全力辅佐。
“就取翊吧,谢槿翊。”
翊本就有辅佐之意,辰王与永宁夫妻多年,自然也知道她在想什么,点点头:“也好,谨慎,辅佐,忠诚。”
永宁抱着孩子,心中生出无限愁绪。
“这孩子与太子的孩子已经是从姐弟了,若东宫再有男儿,翊儿就是东宫后人的从父兄。虽在五服之内,但血缘已经渐渐淡薄,我怕……”
辰王轻轻拥住她,“别担心,谢家骨子里是重亲情的,从父兄弟也好,从父姊妹也罢。只要有血缘在,谢家后人不会离心的。”
“但愿吧。”
太子的女儿名叫谢意姮,整日娇的不得了,若无政事,他女儿就从不离手,在怀里一直抱着。
后来谢槿翊的满月宴上太子还抱着谢意姮来参加,太子抱着自己闺女,世子抱着自己儿子,两个人在争论到底谁的孩子长的好看。
永宁看到也只是无奈摇摇头,这两个人,总是如此幼稚。
西凉冬日天冷,虽不及东离的冬日刺骨,但永宁已经有些年迈,扛不住冬日的天气,早早的就披上了狐裘大氅。
上面的毛领还是辰王年轻时去征战绞来的,景武帝知道永宁怕冷,就干脆将一应物件儿全送到了辰王府。
辰王夫妇深受帝宠,在帝丘无人敢招惹,永宁这辈子过的也算顺遂。
夫妻恩爱,小辈孝顺。
辰王已年迈,景武帝怕他在战场上出事,再也没让他去过战场。
剿匪平乱的事儿就落在了世子身上,永宁与温温时常跟着担惊受怕,他每次回来身上的都会添些新伤。
永宁与辰王大多时间都在院中那棵梧桐树下度过,饮茶,赏花,听温温吹笛,抱着谢槿翊玩耍。
闲来无事,夫妻二人也会对弈。
如此安宁时光过了十年之久,怀里的谢槿翊已经去求学,温温也整日在屋中整理账簿,操持诸多宴会。
某日辰王突然自己一人站在梧桐树下,仰望着繁茂的树叶,永宁站在他身后静静的看着他。
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成了暮发苍苍的老人,背影望去,只留下了孤独怅惘。
永宁摇着团扇,静静的在他身边陪着他。
成亲几十余年,他从没在永宁面前露过一次脆弱。他每次快要撑不住时,总喜欢一个人躲起来,躲在黑暗处,谁都寻不到,静静的消化自己的情绪。
等旁人能找到他时,他已一如往日明朗。
也许是年迈,他再也躲不了了,自从阿三病故后,他就隔三差五的自己一个人站在梧桐树下看着上边粗壮的树干。
“曾我觉得难过时,常常躲在这上边,阿三也如你一样安静的陪着我。阿三啊……阿三不在了……”
憨头憨脑的将军潇洒一生,躺在病床上时也如一个普通老人一样,咳到无法呼吸,满脸通红。
他就那么拉着辰王的手,力气一点点被抽离,直到再也无法睁眼。
辰王看着这梧桐树干,总能想到曾经少年时他与阿三一同坐在这上边,摇晃着腿,一起讨论战事,讨论美酒。
梧桐树干一年比一年粗壮,曾经那个坐他旁边憨头憨脑的少年已经与他阴阳两隔。
“我连这梧桐树都已经上不去了。”
是啊,老了,刀枪拿不动了,战场去不了了。
如今连这曾经轻而易举就能爬上的梧桐树也上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