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安静下来的书房,让何石又体会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何管事,说说吧。”
何石咽了口唾沫,噗通跪下:“小的罪该万死,辜负主家信任,也负了老太爷信任……是我对不住梅家……”
冯凌雪沉默的看着,并不做声。
“大小姐责罚我吧,小的绝无怨言。”
这些年他违背自己的良心,为冯贤做了不少事儿,早已备受良心谴责。
若接受责罚,反倒心安。
“我寻人打听过你,都传你为人老实,做事严谨又认死理。”
何石跪趴着,等待冯凌雪继续说下去。
“既如此,我不信你不做两手打算。”
“小的……”
“你先别急着否认,有些事你自己心知肚明。若是你现在将账本交出来,我可以看在你不是自愿的份上,既往不咎。”
做出这个决定,倒不是冯凌雪菩萨心肠或是突发善心,只是认为何石良心未泯,也算是知根知底,与其将他撵走,不如收到手底下做事,多少是个助力。
何石一直低着头,对冯凌雪的话似乎没有什么反应。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多么挣扎。
一方面是家庭,一方面是良知。
“其实……”冯凌雪突然开口,“空缺的那些银两不过是小事,无伤大雅,梅家也还折得起。”
何石猛地抬头,似对冯凌雪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这些年他为冯贤擦了多少次屁股,他比冯贤本人都清楚,涉及的银钱数量更是难以想象,结果……
“大小姐?”
“我知晓你的顾虑,对此也表示理解,但只要你站在我这边,那所有的障碍便算不得阻碍,”冯凌雪莲步轻移,走到何石面前弯腰低声问,“你懂我意思吗?”
何石艰难吞咽一口唾沫,眼神犹疑不定。
这两个月关于大小姐的消息他也不是没有听说过,也知晓她数次与冯贤针锋相对。
但仅仅是这样,值得他抛开一切顾虑投向她妈?
对何石来讲,一步踏错,关乎的可是一家人的性命。
何石不敢确定。
“给你一刻钟考虑,希望你能给出一个我想听的答案。”
说完冯凌雪就不再理会何石,一直低头处理手上的事务。
一刻钟后,冯凌雪放下笔。
“何管事考虑得如何?”
何石张张嘴,犹犹豫豫开口:“大小姐,您说的可当真?”
“当然。”
“您如何证明?”
冯凌雪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当即回答:“你妻子擅女工,可安排进绣房,你儿子虽腿脚不便,但安排他做个伙计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冯贤那边,你只当无事发生就好。”
“无事发生?”
“没错,他让你如何你便如何,就当没有我查账这回事儿。”
何石想了想,最终还是应下了。
“账本我藏在账房书桌底下的地砖下,一共三本,记录的全是这些年让我做的假账,以及……”
“以及什么?”
“……以及一些房产、商铺田地的契约变更。”
说着,何石神色怪异地看着冯凌雪一眼。
“何管事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何石思虑片刻:“西街青柳巷这个地方,不知大小姐可知晓?”
冯凌雪一听,微微皱了皱眉,难不成?
“就是秦姨娘原先的住处……本是梅清大小姐的私产……”
冯凌雪闭眼,双手忍不住握成拳。
冯贤!他真敢!
好一会儿,冯凌雪才压下怒气:“还有呢?”
何石吞吞吐吐。
“算了,”冯凌雪一看何石这样,就知道还有许多腌臜事,便直接呼喊了梅广,“你随着何管事前去拿账本,快去快回!”
没一会儿梅广就带着账本回来了。
就如冯凌雪说的,亏空的银两是小事,没了再赚便是。但房产、商铺等不同,可不是能赚回来的物件。
何石翻开账本,一处处指给冯凌雪看。
冯凌雪是越看越气,看到最后反倒平静了下来。
“我就说这冯贤都成了梅家当家人了,为何还要做假账,原来结症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