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开小厮的手,直挺挺跪了下去,膝盖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声响。
“小姐既只是对老奴有意见,不管小姐有何怨气,老奴都一并受着,还请小姐放过老奴的一双儿女,他们是无辜的。”
“求小姐开恩!”
说着便叩起了头,一下一下很快就见血。
然而冯凌雪只是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良久无悲无喜道:“别磕了,我怕你的血脏了我的院子。”
崔嬷嬷一瞬间磕也不是,不磕也不是,像个蛤蟆跪趴在地上。
“求小姐开恩。”
“求小姐开恩。”
“求小姐开恩。”
……
冯凌雪转身:“我乏了,不想再听见任何旁的声音。”
梅广领会她的意思,抓起崔嬷嬷将其丢出了菡萏院。
···
崔嬷嬷大闹菡萏院一事儿终于还是引起了府里的议论,因为第二日崔嬷嬷的儿子梅宏就回来了。
经梅宏解释,众人才知是大小姐大人大量,看在他是初犯,便免了责罚,如若再犯,届时数罪并罚。
如此一来,崔嬷嬷前去惊扰冯凌雪这一行为就变得极为不可理喻。
也正是因此,崔嬷嬷在梅府的威信也一降再降,不少丫鬟小厮私底下都将状告到冯凌雪这里来了。
冯凌雪对此乐见其成。
崔嬷嬷是冯贤的左膀右臂,剪去他的一个臂膀,即便不能伤其根本,也能让他疼痛一阵。
而对崔嬷嬷来说,冯凌雪这一招只是更让她惶惶不安,好似有一把剑时刻悬在身后,准备随时给她致命一击。
而冯凌雪就是手握长剑,掌握着她们一家的生杀大权的那个人。
···
崔嬷嬷是如何想象的,冯凌雪一概不知,因为她正忙着接待一位客人。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从霜叶寺回府,路上遇到的那人。
他名叫赵勤,本是一名制香师,因一手鬼斧神工的制香技艺在京里也闯出了一番名堂。
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的制香技艺还是引起了他人觊觎,最终导致家破人亡,名声尽毁。
“若不是怀抱着复仇的信念,我也没有脸面苟活了。”
冯凌雪听了赵勤的口述,心里对其颇为同情,却不敢轻信。
“那你来梅府是为何?我们可无法助你复仇。”
赵勤闻言双膝落地:“小人前来庆州,又不请自来,并不是寻求梅家的帮助,而是期望能与梅家达成合作。”
冯凌雪一听,有了几分兴趣。
“小人如今身无长物,也就一手技艺一本香谱还算有些价值……我不愿这些落入心狠手辣之人手中,但也不愿它们就此淹没。”
“我知梅家还未涉及制香领域,有心将其献给梅家……他们想要我的香谱,我偏不给,我就要他们只能看着旁人发财却无能为力!”他越说越激动,眸中的恨意似要将其点燃。
冯凌雪十分心动,但若真如赵勤所言,是这份香谱和他的技艺为他招来了杀身之祸,那梅家也不能轻易沾染。
“你又如何知道,我梅家不是那等过河拆桥的做派呢?”
赵勤愣了一瞬,拱手:“小人有幸见过梅家老太爷,对他老人家的为人处世也有所耳闻,自是信得过。”
“你起来吧。”
赵勤一喜:“您这是答应了?”
冯凌雪摇头:“你的这些对梅家来说,也并不安全。京城水太深,任谁背后都能牵扯出一些势力,梅家虽说也算有些钱财,但在权力面前还是不够看。”
赵勤顿时失望无比,眼中最后一抹光亮消失殆尽。
···
赵勤浑浑噩噩离开梅府。
梅家小姐拒绝了他的提议,这让他躲避数次追杀,千里迢迢奔赴庆州的信念崩塌了,一时间迷茫若失,不知下一步该当如何走下去。
复仇?
那家人有钱有势,便是连近身都办不到,单靠自己如何复仇?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内心涌动着无尽愤怒与悔恨,不过是一本香谱一手技艺而已,当初便是给了又如何……总不至于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
他越想越无望。
失魂落魄走到桥头,准备一跃而下,却被人从后边抓住衣领。
“赵先生,小姐让我带句话给您。”
赵勤回头,却见是眼熟的人,是冯小姐身边的小厮。
梅广将一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和一包碎银子递给赵勤:“小姐让您寻个地方安顿下来,其他事容她考虑一番,再做定夺。”
赵勤愣愣地接过银钱,回神时梅广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