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福福被下人欺负了,你让我小惩大诫,让我原谅刘嬷嬷。如今我不过是赶一个与你无亲无故的人出府,你竟然朝我扔茶杯,还要让那老奴才教导我?爹,你想干什么?”
她又指着翠菊:“还有这个目中无人的丫鬟,进了我梅家,竟也敢眼高于顶出言不逊?我该说是她们主仆本是一路货色,还是认为是你给了她们如此不尊我的底气?”
“爹,我是梅家的大小姐,是梅府的主人,她凭什么?”
冯贤语塞,吞吞吐吐起来:“为父……爹爹不是解释了,只是口误了,没有旁的意思……”
“爹爹生气也是因为不知前情,不知这丫鬟冒犯了你……再者秦姑娘本是我请来的客人,可你招呼也不打便将她们赶走……”
“不是她自己说,若我不高兴,她便离开梅府?”冯凌雪转身看向秦芸,眼底尽是寒意,“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秦芸被冯凌雪的眼神震慑,避开视线好一会儿才嗫嚅嘴唇:“我以为冯小姐大人大量,定会原谅我……”
“我以为我大人大量的时候,是宽限你母亲,限她今日将嫁妆如数还回来的时候。”
秦芸咬紧牙关,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偏偏冯凌雪又将目光移到她发髻上:“我瞧着你这发簪工艺精致,样式倒与我嫁妆单子上的第十二件有些相似,你说巧不巧?”
秦芸闻言脸僵住,下意识摸了摸头顶——那里插着一支累丝金鹊簪。
冯贤害怕冯凌雪继续说下去,打断她:“一切都是误会,爹爹跟雪儿道歉可好?嫁妆也定当在今日还上!”
然而世间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冯凌雪是打定主意要他们一家三口付出代价的。
“我先前就说了,如果当时梅安让开,一切都好说。现在——”
冯贤期待的看着她,秦芸和秦素兰也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希望她说出一句她们想听的话。
“晚了。”
冯凌雪走到椅子坐下,顺手接过林云递过来的茶杯:“现在报官的小厮,应当快到府衙了。”
话音落地,秦素兰直接晕死过去。
秦芸反应最大,完全忘了自己伪装的大家闺秀样子,像个泼妇一样挣扎,扯着嗓子喊叫。
“冯凌雪你欺人太甚!是我惹了你,你要报复便报复我,你欺负我娘做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今日还上就行,如今却要反悔了?你梅家便是如此食言而肥?”
“今日你敢动我娘,我定找你拼命!”
秦芸一个人唱独角戏,好一会儿见无人理会,才察觉出些许尴尬。
但她不能放弃。若是真任由官府的人将她娘抓了去,她娘可就当真完了!
此前冯凌雪在芙蓉院说的话并不是吓唬他们,盛朝对盗窃量刑定罪都十分严苛。这些年冯贤陆陆续续送给她和她娘的首饰头面零零总总加起来,判个十年二十年不在话下,更别说还有杖刑、黥刑。
而且她已经是一个妾室的孩子了,不能再成为小偷的孩子!
否则她这辈子也将毁于一旦。
只见她软了身子,哭红了眼睛跪到地上,奋力抬手扯着冯贤衣袖边缘:“冯老爷,不是您说只要我娘入府了便无事了?不是您说要保我娘平安无虞?为何如今成了这样?早知今日,当日便是任您说破天我也不会同意娘入府……”
“就算污名伴身,也好过委身做妾,还要受人磋磨……”
声声质问,问得冯贤尴尬恼怒之余,一颗维护妻女的拳拳之心也被点燃。
冯贤将秦素兰安置到椅子上,怒目圆瞪,上前便要打冯凌雪。
林云虽不说话也不走动,好似前厅没有这个人,但他一直注意着冯贤的动向,见他抬手赶紧拉着冯凌雪往后退了一小步。
一巴掌挥空,冯贤的气势便去了大半,反而显出几分可笑。
大约是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将手反背在身后。
“还不把人叫回来?”
“晚了。”
“你!”说着又扬起手掌。
冯凌雪似笑非笑地看他,最终这一巴掌还是没能落下去。
“您要是不打,那我可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