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大学毕业后不是去了机关吗?为什么会从里面出来,跑到国邦上班去了?一会儿见了王东问问他,我心里想。
“你那班上的怎么样?”张建国问我。
“现在是副处级。”
“有没有兴趣,过来帮伯伯一下?”张建国试探着问道。
我低着头,不知道怎么拒绝,低声说:“我那班挺好的。”
“哈哈,不强求,想上班就回去好好上班。”
沉默了一阵子,张建国缓缓的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想听不?”
1989年,张建国从我们那里回到了滨城,就跟一女子结了婚,婚后那女子竟然怀孕了,张建国因为跟别人打架,大夫曾断定张建国不再有生育能力,所以一气之下,张建国跟那女人把婚离了。
“可是,1995年的时候,艳萍怀孕了,打死我也不相信艳萍会背叛我,所以,我又去了一趟医院做了检查,大夫说我有很大几率不能生育,并不是完全不能,只能说是几率很小。你能懂吗?”
我点点头。
张建国接着说道:“那时候,你别提我有多高兴,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的几率,我可以有个儿子、或者女儿。可是,艳萍在高兴之余,又很难过,她高兴是因为我们可以有一个孩子、难过是因为她会想起你,每当她看着自己的肚子,她就会想到怀着你的时候、生你的时候、抱着你的时候。”
“那段时间艳萍整天郁郁寡欢,我想着可能孩子生下来就好了,那样就能分散艳萍的注意力,那样她就能开心起来,可是......”
“艳萍说过,她这一辈子就对不起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你,孩子掉了,艳萍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她一直跟我说她不是故意的,其实我知道,她确实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感觉她愧对你,你说,就她那种状态,能好好养胎吗?吃不下、睡不好,整天脑子里都是你,能好吗?”
“‘小强现在都以为是我不要他了,如果我再有一个孩子,小强知道了,会多难过?’这是你妈说的话。”张建国说。
“那她当时为什么丢下我?”我问。
听见我的话,张建国沉思了半天,苦笑一声,说:“都不容易,那个年代、那个环境,你姥爷家出那么大的事儿,任谁都扛不住。”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沉默过后,张建国说:“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说我多么想让你过来接我们的班,我只是想跟你说,我这个病暂时没事,但是也说不准,三年五年?十年八年?说不定哪天我就没了,到时候,你把你妈照顾好,行吗?”
见我久久的不说话,张建国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这个世界上,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会时常想起我那个没出世的娃娃,我都不知道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可是我没怪罪过你妈一天,一天都没有,我知道她已经很自责了,我再责怪她吗?你上学的时候问过我,为什么我要帮你,我也告诉过你,一是因为曾经我跟你爸说过,要认你做干儿子、二是因为你妈在乎你,我那是爱屋及乌。”
“把心打开,孩子,用宽阔的心胸去看看这个世界、去看看你身边的人,你会发现那些曾经令你感到痛苦的事情根本就不值一提,我那前妻,是不是我错怪人家了?后来我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想道歉都没机会了,我不希望你也像我一样,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遗憾终生。”
说完,他就那么看着我,不再说话。
看着张建国眼中带着希望和鼓励的眼神,我缓缓的点了点头:“好!”
张建国伸出手,在我手上拍了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