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微明白了一点,张建国这是在替我宽心。
我苦笑一下,说:“早知道我就不来滨城了,宁可去外省上学。”
张建国‘呵呵’笑,说:“命运就是一个圈子,无论你怎么走,兜兜转转,出不了圈的。”
说完,他重新点了一根烟,试着吐一个烟圈,但是没成,说:“我技术还不如你呢。”
张建国看着我不说话,左手夹着烟、右手食指在桌面上敲打着。
沉默了片刻,张建国开口说道:“小强,关于医药费的事儿,我提前跟你说明一下,我没去跟那个区长打招呼,我也没有安排人去医院探望,至于他们要多少,那是他们的事儿,但是,你要知道,你伯伯我家就是这里,我的父亲是扛过枪、拉过队伍的,如今我在这片地皮上,跺跺脚地皮都得抖三抖,要多要少,他们都会给我几分薄面,这个你也别往心里去,谁让我是你伯伯呢、谁让我当初要了你这个干儿子呢、谁让你小时候坐在我自行车的后车架上,哇哇乱叫的到处买雪糕呢。”
我低着头,无奈地说:“也就是说,无论我怎么躲,都得在你的势力范围之内咯?”
张建国得意的点点头,说:“嗯,我总不能去全城的电视台、网站、报纸上登广告,说‘大家好,我跟骆小强没有任何关系,你们随便吧’,那我不成神经病了?”
我嘟囔着说:“那你们昨天为什么那么大的阵仗去学校?”
张建国指了指外面的屋子,说:“因为他们,有个女人在意你、我也在意你爸,如果你真的被判个三五年,你想想你爸。”
我接连苦笑几声,说:“你就是欺负我年纪小,拿这些事威胁我。”
张建国开心了,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就如苏小沐说,有时候我们能感觉到别人的情绪,情绪是会散发出来的,以一种味道、感觉、意识或者其他一种我们不知道的形态,围绕在一个人的周围。
张建国笑了半天,说:“你认为是欺负你,那就是欺负你吧,我是在告诉你,怎么去当一个男人,我们都会在生活中碰到一些坑坑洼洼,不要怕,碰见泥泞的道路,就使劲走,用力跺脚,那些烂泥总会被我们踩干净的。你不能因为憎恨老天爷,下雨的时候就把庄稼盖起来吧?就算你盖起来了,湿气也会让庄稼受益,除非你不种,除非你饿死。”
我说:“随便你怎么说吧,你有钱、有地位,你说什么都对。”
张建国轻拍了一下办公桌,说:“诶,这才是一个男人该说的话,小孩子会怎么说?小孩子会说‘就因为你有钱有地位,你说的话就都对吗?’”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张建国,他那得意的表情,像极了小时候我们买到了蜂蜜雪糕的样子,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张建国说:“说吧,是先跟你爸回家歇几天,还是直接回学校?”
我说:“我送我爸回去吧,他状态不太好。”
张建国说:“行,我安排个司机,送你们回去,你爸开出租车来的,这个精神状态不能让他开了。”
我才知道,父亲来的时候得多么焦急,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昨晚肯定也没休息好。
我站起来想往外走,张建国说:“等等,听说你在学校里的食堂打工?”
我点点头,说:“嗯。”
张建国说:“要不要帮你安排个事儿做,比在食堂挣的多,还轻松的。”
我说:“不用了,我现在挺好的,谢谢你。”
张建国说:“谢谢你?叫张伯伯。”
我看着他,没说话。
张建国坚持着说:“大侄子,叫一声张伯伯,让我感受一下,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我笑了,说:“不用了,我挺好的,谢谢张伯伯。”
张建国站起来,在我屁股上轻轻的踢了一脚,说:“臭小子,走,看看你那几个同学和女朋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