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影所在的家族柳家在万剑王朝名剑家族中位居四大家族之首,声望显赫,然而就在六年前,柳家发生了一场巨变……”
吕庆望着萧炎,接着道:“你应该也知道,拥有器灵的兵器极为罕见,但兵器一旦拥有器灵,那所具备的威能便不是一般的兵器可比,剑为百兵之首,自然更是如此。”
“而拥有剑灵的灵剑即便是在我万阳剑宗也是不到一手之数,可就是凭着这几把拥有剑灵的灵剑,我万阳剑宗便是稳居万剑王朝千百势力之首,至今也无一势力可以撼动这地位。”
“可以这么说,灵剑在万剑王朝那就是力量的象征,虽说这数百年间随着一些远古遗迹的发掘有新的灵剑现世,但那么一两把灵剑就总体而言数量变化并不大,它们能改变的只是个别小家族势力的兴衰。”
“可柳家……却是研究出了制造灵剑的方法!”
“哦?那不是好事吗,有了制造灵剑的方法,你们万剑王朝的总体实力都会大幅提升。”萧炎有些诧异道。
“好事?是啊,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吕庆不禁一笑道,只不过那笑容中似是带着一分自嘲。
这般自嘲的笑容也只是数息,吕庆面上便是恢复了平静,继续道:“但灵剑在万剑王朝是力量的象征,而力量又直接影响各方势力之间的博弈争斗,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一旦制造灵剑的方法泄露,灵剑可以量产后,万剑王朝这已经稳定了千百年的秩序与局势将会被打破。”
“而固有的秩序与平衡被打破这就必然会损害一些人的利益,这些人绝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而这其中就包括了万剑王朝的明面统治者剑云皇族以及另外三大名剑家族。”
“诸多势力联合围剿柳家,这种事身为四大家族之首的柳家自然是有所察觉,于是果断将族中孩童及部分族人秘密送走。”
“结果自然是柳家被灭,制造灵剑的方法无论有没有都被抹除了,而剑云皇族与三大家族念及柳家幸存的大多是一些老弱妇孺已无多大威胁,便也没有继续赶尽杀绝,事后为了将此事影响压,剑云皇族对外宣称柳家意图谋反。”
“但……这种事一旦起了头,就很难再收势,剑云皇族与三大家族或许不会在乎一个没落的柳家,一些小家族势力却依旧是盯着那些幸存的柳家之人不放,他们认为这些人手中也有灵剑制造的方法。”
“无数的陷阱,无尽的追杀,柳家活下来的人就是过着这般东躲西藏暗无天日的日子,最终那些被安排保护幸存柳家之人的护卫几乎死伤殆尽。”
“他们清楚,这样下去被其他势力的人抓住是迟早的事,而到时人为刀俎他们为鱼肉,生死事小,被反复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最可怕,所以他们下了一个决然而疯狂的决定——”
“他们要铸造灵剑,不……应该说他们是准备铸造凶剑!”
“的确如那些小势力家族所想,他们这些剩下的人拥有铸造灵剑的方法,但空有方法却是没有铸造灵剑的条件,因此他们选择用这铸造灵剑的方法,再以自身性命为祭品铸造凶剑。”
“他们受够了那种东躲西藏暗无天日的生活,死于他们而言反倒是一种解脱,而柳影便是那个被选中活下来掌握凶剑的人,也是柳家的最后的血脉。”
“以杀养剑……呵……倒不如说是以杀铸剑,一柄用千百人鲜血、希望乃至憎恨铸就的……复仇之剑……”
吕庆缓缓掀起了自己的袖袍,露出那缠绕包裹住右臂的绷带,旋即缓缓将之解下,绷带落地,可见一道十数寸长,深可见骨的黑痂。
望着这道黑痂,吕庆淡淡一笑,又是接着道:“那之后,柳影手握复仇之剑,将所有遇到的追杀他的人都杀死了,而凶剑在手,虽说是完全由族人性命所化的凶灵,对柳影没有任何害心,但凶灵就是凶灵,其残念会影响执剑之人心智。”
“随着杀的人越来越多,血灵子的凶性越盛,泣血也就越发难以掌控,柳影便是在这凶剑的影响下开始找那些参与灭杀柳家的势力家族报仇……”
“还记得那是一个祥和的夜晚,那时的我离开宗门外出历练,期间路过一个小镇,凑巧遇上了正在大开杀戒的柳影。”
“说实在的,对于这种闲事我一向不感兴趣,但那时的我瞧见——手举黑剑臂刃的柳影正立于一名五六岁大的孩童身前。”
“作为一名剑修,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孩童出手可耻!而我既然看到了,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但就在我拔剑的那一瞬,我才是注意到,柳影那举起的一对臂刃双剑在颤抖,迟迟未曾落下。”
“我能看出来,他在挣扎,在克制,虽然最终还是败给了凶灵的控制,但这点已经足够我作出另一番决定。”
“我出手救下了那个孩子,手上这道伤疤便是当时为了阻挡柳影而留下的,我制服了他但没有杀他。”
“待柳影清醒过来后,我从他那里了解这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使我更加坚定了心中决定。”
“我将他带回了万阳剑宗,由我的师尊亲自指导他掌控这凶剑,但凶剑与灵剑所修之道不同,即便是师尊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唯一的法子就是放弃这凶剑。”
“但……这凶剑乃是柳影族人性命所铸,就如同是柳影最后的亲人,这样,你还觉得他可能放弃这把剑吗?”
“复仇期间他杀了很多人,这些人的灵魂都被剑灵血灵子吞噬同化,你感应不到,但那一千六百二十八道柳家之人的灵魂残念却是始终未被吞噬同化,你以为是为什么,就是这个原因!”
“可是想让剑灵不吞噬柳家之人的灵魂残念,那就要拿新的灵魂进行填补,他杀的人远远不够,而他又担心自己寻仇家报仇时杀意再次失控,便只能凭借自己的灵魂去抵制反抗血灵子,这负荷可不是一般的大。”
“你能体会?我每每瞧见他以自虐自残的方式反抗杀意侵蚀,就觉得心中堵得慌,我敢肯定他的剑心比我更强,而我比他强的无非只是更好命罢了。”
吕庆闭目,抬头向天一叹,手掌缓缓握上了那柄一直背负在身后的长剑剑柄。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动剑吗?他们的程度还不值得我动剑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