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着自己怎么有番作为,还没有出场就折损一员大将,这天不是都要塌下一半吗?
“快宣!”事不宜迟,赶紧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来不来得及补救!
韩世忠一袭紫袍,腰中别着个金色鱼袋,愁容满面,大马金刀的跪了下来。
金色鱼袋是宋朝高级文官的的标志,可见韩世忠转任枢密使后已经不算统兵将帅,而是以文官的角色出现。
这韩世忠早年随军征伐西夏,靖康之变后就坚持在河北抗金,后拥立康王赵构称帝,而后的苗刘叛乱中又有救驾之功,众武将之中颇有威望且资历甚高,对宋室忠心耿耿,自然也深得赵构信任。
“官家,臣恳请您收回成命,饶那岳鹏举一回!”
韩世忠本来就是一副武将直来直往的脾气,何况此事十万火急,没有任何的铺垫便直入主题,而此时表情已经是由愁容满面转为如丧考妣。
“哦,韩卿说说理由!”
赵构此时心急如焚,但依旧要摆着皇帝的威严和架子,这个时候断不可乱了分寸。不然以后怎么驾驭这帮武将呢?
“虽说岳飞拥兵自重,不受节制,却也是无奈之举!”
“何为无奈之举?”
“彼时郾城大捷,岳飞不囿于兵法和号令,灵活运用方得此大胜。虽说有违于皇命,却也大败兀术,收复失地!恳请官家念那岳鹏举有抗金之功,以功折罪,尔后戴罪立功!”
韩世忠心急如焚,为了能保下岳飞,也只能恳请将功抵过。
假如能功过相抵,就算贬个流放,至少留下岳飞性命。保全如此帅才,日后也必有可用之时!
“若依韩卿之见,将在外皆可不受皇命?皆可拥兵自重?皆可自立为王?”
韩世忠听着赵构凌厉的言语,看着犀利的眼神,特别是最后一句的自立为王,吓得他赶紧顿首磕头!
官家这是怎么了?
一向都是客客气气,软弱有余而魄力不足,什么时候这么咄咄逼人过啊?
赵构这话一出,他也不好怎么说,确实武将很容易被猜忌而下狱,哪怕是莫须有的罪名。
古代皇帝和武将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猜忌,武将拥兵自重不受节制是最大的忌讳。
安史之乱和朱温篡唐都是武将拥兵自重的结果,威胁的可是皇帝最根本最核心的利益-皇位!
因此历朝历代怎么驾驭武将,怎么限制武将,就成了皇帝的必修课。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限制过多则军力不足,宋朝的重文抑武就是个例子。
最终的结局就是靖康之耻,宋室灭亡。
因此当岳飞郾城大捷之后,赵构听取了秦桧的建议,削了韩世忠、张俊和岳飞的兵权。
韩世忠和张俊转任主管军事的中枢机构枢密院的最高长官-枢密使,而岳飞则转任枢密副使。明面是重用或者升迁,实则是削兵夺权。
这样的办法对皇位和皇权是稳固不少,但对抗金前线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见到韩世忠无言以对,赵构轻描淡写的说道:“功是功,过是过!切莫以功折罪,以他岳鹏举之能定有功高盖主之时。到那时,朕岂不是要把这赵家天下也禅让于他不成?”
“朕知你与岳飞惺惺相惜,且欣赏其精忠报国之心,然抗旨不遵即是藐视朝廷,切莫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词来搪塞。”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韩世忠吓得大汗淋漓,连忙磕头。自己一句将功折罪没想到被官家无限放大,看来这个情是求不下去了!
本来自己带兵打仗之时也有拥兵自重之嫌,如若继续纠缠下去怕是会波及自身。
此时陷入僵局,本来是来说情的,反而有可能把自身也搭进去。
看着韩世忠慌乱的样子,赵构心里平复了很多,看来敲打的火候掌握的很好,是时候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了。
于是轻挥下衣袖,张去为马上屁颠屁颠的凑了上来。
“宣殿前司都指挥使杨沂中来见朕!”
“官家,啊……这……”
“支支吾吾,成何体统!”
“官家,杨指挥使被您钦点奉旨赐鸩酒去了大理寺。今日是那岳鹏举……”
张去为此时急的气都喘不上来了,他怎么敢说杨沂中不是您派去赐毒酒给岳飞的吗。
今天官家真的好像换了个人,以往都是温和持重,现在似乎凌厉很多。
“混账,朕何曾说过此事!去了多久?”
赵构一边说着,一边望着韩世忠!
“约莫半个时辰!”
“传朕口谕,着杨沂中留守大理寺,不可妄动。速去!”
韩世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官家是在搞笑吗?
说要杀岳飞的是你,现在又要去杀的人不可妄动。刚才还说拥兵自重,现在又有保全之意。
简直就是君心难测,圣意难揣,伴君如伴虎啊!
“韩卿,你我君臣二人去一趟大理寺见见那岳鹏举如何?”
“臣叩谢天恩!”
韩世忠不愧为一代名将,反应敏捷,马上就揣测出赵构的意思。腹诽着,官家这不就是要保岳飞嘛,既然不想杀那为什么还要弄这一出?
看来敲打是真,杀头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