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林遣散了士兵,带着罗书往山中的圣泉走去。
走了不远,他盯着罗书,道,“你把实情告诉了他们,他们才肯走的,是不是?”
罗书红了脸,快走两步,转到大林身前,跪下来垂首道,“叔父相问,不敢隐瞒。侄子有罪,叔父降责。”
罗大林叹了口气,“我们首阳山自建山以来,祖祖辈辈安老山间,口讷言寡,不与外人交通,你知道是为什么,是不是?”
罗书点点头。
“祖传的规矩是沉重了些,可总有它存在的理由,为了祖传的使命,我们祖祖辈辈身体力行,传下来的生存习惯一定是为了将使命担负起来的,”大林道,“你们年轻人擅改祖制,只求活得无拘无束,族中使命怎么办?”
罗书见他眼角有泪,情知是为女儿感伤。原来,刚刚躲在流苏雪树上的是他的一双女儿,大女儿罗棋,小女儿罗诗。首阳山规矩,山民生于此山,终老山中,不得外出。可以出山游外者,唯有山中的交通使,交通使由老带新,只有两位,新交通使由老一辈选择并培养,带他熟悉山外各族习俗,沟通山中与外族事宜。罗书就是由罗大林培养的新任交通使。而交通使由男子担任,这就意味着,男子还有可能出去看一看山外世界,而女子的一生只能活在山中。
罗棋和罗诗自幼听父亲谈起山外的世界,对那光怪陆离的奇妙广阔天地充满了好奇,但不论她们怎么祈求,罗大林就是不肯违背祖制,带她们一探山外世界。姊妹两人想尽办法想要出山,她们绝望地发现,阻止出山的,不仅是祖制,还有那奇怪的结界,不管是从山门,还是从山顶山洞,凡是可以离开首阳山的一切通道,姐妹二人都尝试过了,全部设有结界。
姐妹二人已经认命了,她们知道自己会跟山中其他女人一样,嫁一个山中的男子,过着或相敬如宾或鸡飞狗跳的一生,剩下三五个孩子,运气好的话,孩子们都能存活下来,说不定有一个还能被选为交通使,运气差的话,孩子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最后留下牙齿脱落白发苍苍的老两口儿靠着山主的照顾活到生命终点。
自此,姐妹二人开始在山中寻找心仪郎君,她们知道,这是她们为数不多的选择权,她们必须充分地利用起来。可悲的是,姐妹二人爱上了同一个男子,更可悲的是,男子对出身高贵貌美如花的罗棋和罗诗毫无兴趣,断然拒绝了她们的求爱。
罗棋和罗诗不甘受此凌辱,日日夜夜暗中跟踪男子,发现原来男子早已经有了心上人,却不过是一个出身卑微的村姑。两人觉得所受的凌辱更甚,于是对那村姑利诱之,大量华美的服饰珍宝送到她面前,要她离开那男子,村姑摇摇头,好似风中的狗尾巴草;她们又找来几个壮汉,对村姑拳打脚踢,村姑仍固执地摇头,最后,壮汉们恶狼一般,糟蹋了这个倔强的姑娘,把她像破布一样扔下悬崖。
那男子寻了三天三夜,在荒郊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姑娘,昼夜衣不解带地悉心照顾,她活了下来,等她身体调养好了,男子义无反顾地跟她成了亲。两人在山中最偏僻的角落里,亲自动手搭建了茅草庐,在庐前辟了一方小小的田地,种稻植菽,圈养鸡鹅。日落而息,鸡鸣即起,男耕女织,夫唱妇随,农忙时节,男子收割,妻子在后头慢悠悠地跟着收起稻穗麦捆;闲暇日子,女子织布,丈夫坐在小院儿里用草木编制家具,时不时,两人抬起头,隔着小小的竹窗相望而笑。
罗棋和罗诗最嫉妒的是黄昏日落,小窗前闪烁的火光中,夫妻相对,丈夫温柔地挽着妻子的长发,妻子理着丈夫破旧但整洁的衣衫。山中的喧嚣丝毫进不了那间在风雨中飘摇的破屋,外人的挑拨也被隔在夫妻两人灵魂相依的柔情蜜意之外。
罗棋和罗诗的妒火熊熊燃起。一个深夜,她们潜进山中,放了一把大火,草屋在大火中熊熊燃着,噼里啪啦,姐妹二人的屈辱在大火中化为灰烬,她们心满意足地看着大火吞噬一切,待火灭灰凉,两人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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