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四起,舒卷着西天灿烂的云霞,撩拨着地上纤弱的白草,间或从林间穿出,吹过树的裙底,卷了木的襟带,惹得保守的树木窸窸窣窣地说着闲话。
“大头,大头,”木云见大头不言不语,唯恐它死过去,忙看看它,却见它一动不动。
大头听见呼唤回过神来,暮色已经四合,周围一切隐了去,那它刚刚所见,大约是心底风景吧。它扭头看向那个呼唤它的人,它好像从来没仔细看过他,只是熟悉他的气味,习惯了他的肩膀头儿。现在它得好好看看他,让他也成为自己心底的风景。
“大头,我需要你的帮忙!”他满脸汗水,气喘吁吁,“帮我照明。”
“石头,如果我死了,在你肩膀上拿不下来怎么办?”大头突然问道。
木云一愣,紧接着说道,“你不会死的!”
“可是我觉得很不舒服,浑身都碎了似的,”大头道。
“你不会死的!”木云斩钉截铁地说道,“给我照明!我们一起找神庙故址!”
大头眨了眨眼睛,橙火未亮。它又眨了眨,还是未亮。
大头受了挫,叹息一声,“死了也就罢了,只是我好久没见青豆儿了。石头,我死后,你可否帮我把这个大脑袋送还给青豆儿?!”
“我不想听你说话!”木云说着,脚下兀自不停,他几乎是寸土寸土地在找了。月亮初生,其光尚微,木云弯腰而行,有看不甚清的地方,他跪下来俯身查看。
眼见得月亮越升越高,清晖皎皎,大头再三眨眼,橙火只是不亮。它自觉那是自己的生命之火,现在已经亮不起来了,倒也没有过分的伤悲,也许是因为之前已经哭过,该发泄的已经尽情发泄了。
“石头,带我回白石府吧,”大头道,“我想好好看看时娘和小侏儒。”
木云望了望已到中天的弯月,颓然地坐倒在地,问道,“我呢?”
“嗯?”大头不明所以。
“你死了我怎么办?”木云问。
大头一愣,“我若是死了仍离不了你,你只管把我打碎,没关系的,不过,可不可以先把我送还青豆儿再打碎!”
木云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
大头道,“那是什么?”
木云不自觉地向后移了移,避开月光,躲进树影儿里,不让大头看清他的脸,低低说道,“我从生来就没有人喜欢,我爹我娘从不会对我笑,也很少跟我说话,我从小就知道我跟哥哥,弟弟和妹妹不一样,他们站在那里就能得到爹娘的欢颜和拥抱,而我,不管做什么,他们要么漠视,要么呵斥。你知道,我们轩辕家是以占测因缘起家的,可爹爹明令禁止,不让我学因缘,他不但不肯教我,甚至禁止所有人教我。我苦苦求大哥教我,被爹爹发现里,他把我关了禁闭。还说下次发现我再学因缘,就要杀了我。好像,我不是他的儿子。我没有爹娘。我也感受不到兄弟和妹妹对我的紧张。
我想你好好活着,陪我在这里学因缘。等我学有所成,我可以帮爹爹的忙,可以继承轩辕木家的祖业,我希望得到爹娘的认可,得到兄弟和妹妹的爱,你得帮我。”
大头听了木云的心声,忽然理解了他的沉默寡言,正难过,忽听
木云又说道,“只有你肯听我说话,你会紧张我在乎我。你要是死了,我又变成孤身一人了。不瞒你说,你是第一个我想,也敢吐露心声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活着,这样,至少,我有一个可以谈心事的人......你能不能,很努力很努力地,活下来......就当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