貘母宫中,媸迟仍穿着黑红色的斗篷,她听了黛妮的消息,甚是平静,冷冷说道,“我终究是外族,也是外人,他既决定了,又去做了,我又能如何?”
“娘亲,爹爹这样做是顾全大局,他不是拿你当外人,也不会对你受的苦置若罔闻,这十几年来,他最大的心愿是寻你回来,只是我和弟弟,还有族长的身份掣了他的肘儿,他分身乏术,”黛妮哭道,“你就原谅爹爹吧。”
正说着,却见狐蒙捧着殁世录急匆匆冲了进来,一个不小心,撞进一个人怀里,他抬头一看,竟然是罗书,瞬间脸色煞白,及至看清楚还有其他人在场,这才逃也似地来到媸迟身旁,“那个人,那个人的命寿还有3个时辰啦!”
媸迟接过殁世录,苦笑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娘亲,你别这样对老爹,”黛妮以为是媸迟因为愤恨而篡改了殁世录,跪下来哀求道,“你纵恨他,怨他,怪他,你可以打我骂我,让我来替老爹赎罪,您别褫夺爹爹的命寿,我求求您!”
“别傻了,你当迟迟是......”狐蒙拉起黛妮,想要跟她解释,媸迟摆摆手制止了他。
媸迟拉着女儿的手说道,“回去陪陪他吧,儿女在身边,他才会瞑目吧。”
“娘,你真的这么狠心?!”黛妮哭得撕心裂肺,泪珠子噼里啪啦,她眼神里有哀求,更有怒火,“我们好不容易一家四口团聚,你立刻就夺了老爹的性命,你为什么这么狠心?!”
“妮妮,”门口传来微弱的呼喊,众人望去,是黛简来了,“不要这样跟你娘说话。”
黛力背着他来到黛妮和媸迟的身边,在老爹的一再坚持下,将他放了下来,黛妮和弟弟一人一边扶了老爹。
“这象秀谷的手工真是名不虚传,我也差点儿被蒙骗过去,”黛简颤巍巍道,“只是我的妻在右耳的耳垂上有一点红痣,你没有。”
黑红斗篷一阵颤抖。
“我已经猜出来了,还是不能告诉我真相吗?”黛简闪着泪花儿,望向媸迟。
“你可以说了,”一旁的狐蒙抽噎起来。
黑红斗篷兀自颤抖着,只听见里面凄凄厉厉的哭声,令在场所有人肝肠寸断一般,哦,还是除了木云。
“你若不想说,也没关系,终究几个时辰我们就见面了,只是,我初到那里,怕寻不得你,你可否在黄泉路口等我?”黛简问道。
狐蒙忙摆摆手,“可不能到走黄泉路,迟迟过不去那边,你若去了,迟迟可就白等了这么多年。”
“娘?”听了他们的对话,黛妮和黛力才知道,原来他们的娘已经死了十几年,哀切地哭了起来。
黑红斗篷里终于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当年,我杀了貘母,貘母也杀了我。鬼使来引我的时候,我发现殁世录上你们的名字还在,我不甘心,所以就逃,那貘母的鬼魂色心不息,贼心不死,对我仍存了非分之想,他把我封印在这斗篷里,避开鬼使,让我永世离不了这貘母宫。我用黛青笔抹去了你们三人的名字,可没想到招来了鬼使和鬼判官,他们告诉我,这个月我们族里死亡的名额是三个,让我在上面写三人,我这才知道,原来殁世录是貘黛族和鬼方互通消息之用,鬼方提供死亡人数,貘母将人名和相关识别信息录于其上。我写了三个年长体弱之人,以后每每都是如此。可是有一天鬼使却来找我抱怨,说我每次送的人太弱,这样下去鬼方既没有幼儿可以培养,又没有壮年劳动力可用,他们明令要求接下来几年都要婴幼儿和青壮年。我只是不忍心,仍是按年长体弱的标准给他们,他们怒了,要拘我回地府,可发现根本动不了我,于是鬼方派使者来了貘母宫,褫夺了我提供殁世录名单的资格,自从我就只有宣布权,再无定夺之力。
为了解开束缚,我开始遍读宫中书籍学习法术,平静日子过了没有几天,貘母的鬼魂又出现了,他日日夜夜受他骚扰我不胜其烦,但是法力又不如他,有一天被他逼急了,我便撕了殁世录,鬼方的使者出现瞬间出现,他问明了情形,诛杀了貘母的魂魄。
过了一段平静日子,前不久,鬼方使者来找我,他说杀神即将归位,开始寻他的神物,神物之一菡萏在我们族里,他央求我将红龙引来,让它寻回菡萏,早日迎杀神归位。我答应了他的要求。但我也知道,这圣物是貘黛族的立族之本,我不能也没权力替你们做主,所以,我冲破了封印,到太极池边告诉你们真相,由你来决断。我只是没想到,你竟肯放红龙离去。”
黛简微微笑道,“非己之有,占之不义。我们拥有的够多了,我相信,所有的失去都是上天给我们指出的另一条路,我们沿着走过去,一定会收获丰盈。”
“如此,我便没有牵挂了,”媸迟说道。
“我还有,”黛简道,“你等我片刻。”
说罢,他忽然昂然站直,脸色肃然,只让身旁的人不自觉地庄重肃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