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中午了,但是闹市中叫卖之声依然络绎不绝。街上亦有不少行人,但是大部分都是奔着酒楼食肆而去,或者在路边的小摊子吃饭,还在街上买东西的则寥寥无几。
李禾父子已经吃过饭了,所以可以在街上闲逛,如今不过刚出春,天气还不炎热,温度正好。李禾和李三走在路上可以感觉到微微吹过的凉风,十分惬意。
这是李禾第一次正经体验古代的市井生活,所以他并没有让李三抱着走。
父子二人一路走走停停,街道两边瓜果蔬菜,竹筐板凳,鸡鸭鱼肉,胭脂首饰的摊子比比皆是。
一路望过去,整条街长过百米,街道中间位置还矗立着一座二层小楼,正是饭点,大堂里座无虚席,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棉布长袍伙计迎来送往,李禾因为好奇,所以在门口略略停了一下,张头往里看了一下就遭到了门口伙计的驱赶。
“去去去!哪来的穷酸,别在这挡着了贵客的路。”那伙计一脸嫌弃的看着李禾父子二人的衣裳。
这还是李禾第一次遭到歧视,不禁哑然失笑。果然,先敬罗裳后敬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李三倒是有些愤愤不平,不过他也知道自己对这个小二做不了什么,也就是生生闷气罢了,毕竟要是真让他进去吃饭,舍不舍得一说,他也没这个钱。
他转过来安慰李禾:“三郎,别听他的,以后爹挣钱了就带你进去吃饭。”
此时门口没有新客人进去,那个伙计听到了李三的话,不由啐了一口:“瞧你们那泥腿子样儿,我们庆丰楼吃一顿饭最少要四五两银子,你们怕是八辈子都挣不出来一桌饭的钱。”
原本李三只是为了安慰李禾,怕孩子觉得委屈,谁想到这伙计这么狗眼看人低,让他更起了几分火气,怒喊道:“你!”倒是李禾一直很冷静,他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怕事态不受控制,他拽了拽李三的衣服,轻声说道:“没事,爹,咱们走吧”又对着那伙计说,“打扰了,我们这就走。”说完就拽着李三走开。
李三也并不是真的要跟酒楼伙计起冲突,刚刚喊了那一声之后就有些后悔了,还好李禾给了台阶下。
那伙计见那两个泥腿子跑了,翻了个白眼又接着干活了,恰好有几个客人吃完饭出来,伙计在旁边说着吉祥话,被那几个客人嫌烦赶到了一边,他也不生气,脸上一直挂着谄媚的笑,哪有刚才尖酸刻薄的样子。
这边李禾拽着李三走到了一处角落,李三有些蔫蔫的蹲下,毕竟一个大男人被当成乞丐一样当街驱赶,还被说是泥腿子,虽说他确实是乡下的,但是是人就有尊严,被贬低的滋味并不好受。
李禾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还得安慰自己已经三十好几的亲爹,也真是难为他了,还好他不是一个真的小孩子。
“爹,你别瞎想,那个伙计也不过是狗仗人势,踩高捧低而已,我相信爹一定能挣大钱,到时候咱们去点上一桌最贵的酒席,狠狠打他们的脸。”
“哎!”李三高兴地应道,显然儿子的安慰让这个老父亲满心喜悦,不过他又有些疑惑,“三郎,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聪明了好多啊,什么狗啊,高的,我都听不太懂,你从哪学来的。”
李禾身子一僵,冷汗瞬间就浸透全身,他忘记自己现在不过是一个四岁的乡下小童,哪来的这些文绉绉的话,此刻他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该用什么理由搪塞过去,突然他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在书店,我在书店听到的。”兴许是因为心虚,他的声音格外的大,肢体语言也很夸张,挥舞着双手比划道:“爹,你没听到吗,我们在那买东西的时候,旁边那群书生就在说看不起人,狗仗人势的,我就是从那学到的,应该意思都是一样的。”
“是吗?”李三疑惑得挠了挠头,当时确实有几个读书人在那争论,不过他胆小,进去之后都不敢东张西望的,生怕招了哪个贵人的眼,想到这里,他高兴地把李禾抱在怀里,“三郎真聪明,听听就学会了,不愧是你爹我的种。”
李禾打着哈哈,看着李三高兴地样子,心知这关是过去了,同时暗下决心,在没有正式读书之前,绝对不能再显露出任何异于常人的地方。毕竟这里的人文化水平低,生而知之怕是不会被当做神仙下凡,更会是当成妖魔鬼怪来对待。
李禾刚刚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一股疲惫涌上心头,但是今天自己最大的任务还没完成,他得找到挣钱的方法。接下来父子二人一间铺子一间铺子的逛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挣钱的地方,可惜一连逛了六七家都没有什么收获。
布行倒是收织好的棉布,可惜王氏对于织布并不在行,家里也没有织机,杂货铺里会卖些少见的针头线脑,可惜李三胆子小,并不敢拼上一把,怕带回镇上没有人买,毕竟这些稀奇玩意也值不少钱。
走着走着,父子二人就走到了最后一间铺子,李禾抬头看向牌匾,上面写着刘氏山货,来了兴趣。
李三并不识字,不过看儿子感兴趣就带他进去了。
店面并不大,屋里只有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在柜台后面打着算盘。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邹家村那么大的后山一定有不少山货,哪怕不好找,日积月累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那青年男子看见进来了人,连忙放下手里的算盘迎了上去:“两位客官要些什么,我是这里的掌柜,我姓刘,两位贵姓?”这刘掌柜显然并没有因为父子二人寒酸的衣着看低他们。想来也是,这做买卖的人向来是一张嘴吃遍八方,绝不轻易得罪人,因为你不知道今天得罪的这个人以后会不会飞黄腾达,转过来报复你,正所谓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