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县令夜晚却又不在衙门,如何惨遭杀害?”
“这正是他们的计谋了,在他们大举在衙门胡闹的时候,有两个侍卫连忙跑去了县令府上,想要去汇报危情。”
“结果到了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刀光一闪,便是将他二人穿了个透心凉。”
罗维听得啧啧称奇:“原来是有两批人马,另一批暗中跟到了县令府上。”
“谁说不是呢,昨夜县令府全家老小都给屠戮一空,我听那些住得离县令府近些的人家说,就连空气中都被鲜血染红了,啧啧……”
掌柜说得惊惧有加,言语中却对这些杀人凶手没有半分怒气。
一方县令掌管着这一亩三分地,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便如同他们的天一般。
如今这片天没了,他怎么没去生气懊恼,反而还有些轻松的感觉呢?
罗维试探着说道:“这县令待你们不好?”
“好?又如何不好!?”
掌柜的哈哈大笑,神态却带有一丝悲愤:“城东有位薛神医,免费替人医治,从不收取费用,陈县令听闻,侍卫上门对薛神医一阵拳打脚踢,那日之后,薛神医大病一场,从此闭馆退隐。”
“再说菜市的梅三姑,多好的人啊,每天早晨摆摊碰到穷人就分发粮食和水,这份善良之心就像是活菩萨转世,可陈县令一听,两日过后侍卫上前又是对梅三姑一阵拳打脚踢。”
“打完了之后还把摊子给砸了,自那以后,青州城内再也没有人敢行善好施,谁也不知道身旁是否就有探子,现在倒好,嘿!”
他摇了摇头,正打算离去,却又紧张兮兮的看着罗维道:“这只是小老儿听来的牢骚闲话,万万不可当真,客官您就当没听到吧,我这就去为您准备早餐了。”
关上了房门,罗维的大脑这才完全恢复了正常,看着窗外躁动的人群,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只是不知封城一事要持续多久,要是耽误了前往黎阳县的路程,可就耽误事情了。
再者说,若是让对方留意到了这边的事情,把疑心放到自己的身上,恐怕还真要给他们歪打正着了。
“这丫头,下次见了真该好好教训她一顿,话都不留下一句就跑走了,下次该让我把你灌倒了才是。”
想到自己被一介女子灌得不省人事,罗维就老脸一红,暗自咬牙,想着以后一定要还回来才对得起自己的颜面。
罗维正暗自赌气,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忽然身上却掉下来一封雪白的信封,看向信封上的一根银针,他不由得一怔,这才连忙拾起打开。
只见信上笔墨还未完全干透,几行娟丽的小字极为悦目的印入罗维眼中。
“小醉鬼,我已出城执行任务去了,勿需挂念。”
“你生性单纯,须多加小心,以免被奸人所害,我已放了几包蒙汗药在你口袋内,你可权宜行事,但不得殃及年轻女子!如若待我查清真相,银针取你狗命!!”
“此次任务与以往皆不同,全看你心意决定,切记,任务事小,人命事大,注意,注意!”
“另,昨夜之言我已谨记于心,倘若有半分负心之意,天涯海角,势必杀之!”
最后一句话中的“杀”字用力极猛,笔尖几乎快要洞穿洁白的笺纸,看得罗维一阵背后升凉。
昨晚我说过什么让这丫头记在心里了?
一直思索到吃完了早饭,罗维仍然想不出半个字,脸上沮丧之色溢于言表。
喝酒误事啊!
青州城一事牵连极大,以至于封了两天城门,官差侍卫反复搜索,最终找到了一伙江湖人马,在城门口进行公开处决。
在处决日前,已有两人赶到青州城主持大局,并亲自监斩。
监斩台上,长着一身腱子肉的刽子手肃穆的站在原地,坐在主位上的有两人,身后则是站着一群侍卫官差,神色或是紧张或是向往。
左边这人穿着一身白,白衣白裤白帽子,就连腰间佩戴的长剑都是纯白色的剑鞘,放在人群交错的刑场上宛如一片雪花般圣洁不可侵犯,
右边那位却是完全相反,从头黑到脚,就连露出来的皮肤都是十分健康的小麦色泽,他就这么面无表情的坐在原处,从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场就能让不远处的人心生胆颤。
尤其是人群之中,某个面皮僵硬的丑陋大汉,更是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你爷爷的,至于这么倒霉吗,好巧不巧,怎么就碰到这两个瘟神了,还好老子机警,否则真要露出些端倪出来了。
至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命都保不住了,相信萧红香是能够理解的。
今日处决,衙门有令,青州城里的所有人都赶来围观,将其堵了个里三圈外三圈。
罗维就算不想来,也不得不来,否则就显得太过明显了。
“啧啧,朝廷就派了这两个小白脸过来主持大局,我看是气数已尽了。”
“当今皇帝昏庸无道,成天沉溺于采仙草,吃仙丹,朝政之事我看早就忘到狗肚子里去了。”
“嘘!不要命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得出来!”
“切,说了又怎地,还能剁了我舌头不成?这些黄毛小儿还敢动爷爷一根毫毛不成?”
一旁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嗓门甚大,也不怕被旁人听见了。
这些乃是真正的江湖人马,一路上走南闯北,手上沾着的鲜血不计其数,可不是处刑台上这些没来由的替死鬼能够相提并论的。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的身上必定会有一些印记,例如某个王府的家将,亦或是某个帮派的什么人物。
哪怕危及到头,也能扯扯虎皮来挡下一枪,别人也会想着牵连甚大而不愿过多招惹。
看着这些大汉脸上毫无惧意的模样,罗维嘴角微搐,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走远了几步。
果不其然,半空中突然闪过一道黑色的耀芒,好似阎罗王索命的光束一般,转瞬间便已飞过大半个刑场,正好穿透出言不逊的大汉的头颅。
霎时间,血光迸射,飚得扬起了一丈来高。
“旁边那个,把我的索命镖擦干净了拿过来。”
一道冷淡至极的声音传了过来,虽然相隔上百米,可这声音却几乎像是贴在众人耳边说的那般。
光是这一手就足以窥见对方深厚的内力,一时间内这些人全都噤声,不敢有半分造次动静。
这种诡异的沉默大概只持续了一分钟,站在倒地大汉旁边那人连忙一个激灵,马不停蹄的将插入大汉头颅里的一件造型奇特的黑色飞镖取了出来。
他一边快步走去,一边连忙用自己的袖口擦拭着飞镖,连半滴血液都不敢留存在上面。
等到了监斩台上的主座前,他颤颤巍巍的将飞镖送上,直到走到了人群之中,额头上的那几滴冷汗,才陡然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