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霜降

翌日清晨朱知舍早早便来到听风轩外候着，直到日上三竿负责风长信起居的仆人这才告知其师父已经起床，正在屋内等他。朱知舍连忙进到屋内拜见。

进到屋内行罢了礼，师徒二人便面对面席地而坐一如往常授业传道时那般模样。朱知舍细细观看发现师父此时红光满面双眼炯炯有神，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见土地如此无礼的观察自己，风长信只是笑笑却并未责怪。端起茶水饮了一口后才含笑道：“怎么？是不是看看老头子我还能活多久”？

朱知舍自知失礼，忙低头回道：“徒儿不敢，只是....”

“好了”风长信却打断道“我又没怪你，最近一直在外游历可怠慢了修行”？

朱知舍道：“徒儿自是日夜勤修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途中碰到许多不明之处却苦于无人解惑”。

风长信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该教你的为师俱已倾囊相授，遇不明之处当自明自悟如此你才能成为新一代朱知舍，而不是下一个风长信”。

“师父...”朱知舍似乎不明白恩师话语的含义，刚要问明却被师父打断。

风长信摆摆手道：“听说昨日进城时你们遭人刁难了”？

“回师父，都是一些小事，已经无碍”。朱知舍小心的回答道！

风长信冷哼一声怒道：“哼，小事，你贵为皇子更是我风长信的入室弟子竟被一个副总兵为难，解落这家伙就是太心慈若当时是我在场就直接废了那厮，让他知道我御风阁是欺辱不得的”。说到这儿风长信双眼冒火，似是对几人的处事方式很是不满！

朱知舍知道自家师父是出了名的护短，心下感动连忙劝慰道：“师父，一个小总兵而已还是副的不值得师父您老动怒，您老可是皓月怎能与萤火计较”。

风长信闻言神色虽略有缓和，却是余怒未消的骂道：“谁规定皓月就不能与萤火计较？下次再遇见那个劳什子总兵就直接动手打到服为止”。

朱知舍听罢扯了扯嘴角，知道师父的倔脾气又是上来了，只得继续劝说道：“师父，方士睐只不过是一踩底攀高的小人想要做些事情让别人看看而已！为这样的人咱犯不着生气，您说是不是”。

风长信闻言顿了顿忽然叹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师父这一辈子就这样的脾气，遇到不平事就只会动武解决改不了了。你那几个师兄也是如我一般，唉我就怕我离开之后他们那脾气会吃亏的。还有你到时又要被人欺凌”。

朱知舍知道师父的担心所在，但还是安慰道：“师父，我好歹是个皇子，哪有那么多人欺负我”。

风长信却是冷哼一声道：“你不是皇子倒还好了，就因为你是皇子我才不放心。你虽无心争那个位置，但是我御风阁可是皇家笼络的必争之地！想我御风阁不说你们一个御者三个宗师顶层的战力，就那遍布朝野上下江湖之中的数千门生，这样的势力哪一个皇子不想攥在自己手里！我在时他们不敢撒野，但我若去了他们未必会那么好说话！你那几个师兄弟又均是性格耿直嫉恶如仇之人！而这京城之中要害人的方法又何其之多，你说师父怎么能放心的下。几兄弟中救你持重可靠，可你又偏偏无心这阁主之位”。

看着师父殷切的望着自己，朱知舍此时才回过味来师父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还是希望自己能接任阁主。按理说现在最有资格接任阁主的非解落莫属，这个大师兄无论是是品行还是能力上都是最佳的人选，可正如师父所说，解落这性子的确是直了一些，就昨日那进城之事二话不说就直接动手了，虽然痛快解恨但也着实鲁莽了些！之前师父也曾透漏过有想要自己接任的想法，却都被自己拒绝。到没有其他原因主要还是自己的身份特殊，若是做了御风阁阁主那必将会卷进这京城各方势力的角逐之中，而这的确有些违背其本心。

只是眼下的情景，师父此时的状态已有临终相托之意，面对恩重如山亲如生父的师父朱知舍却是无法断然拒绝。正自犹豫之时风长信却是忽然说道：“听说那日在安康城外赵聃被雷劈之时你再当场”？

朱知舍面色一惊连忙解释道：“师父，我是在现场，只是当时我....”

风长信却是忽然摆手制止其继续说下去转而说道：“你不用说太详细，我无意打探此事，只是听说那赵聃被雷劈后，反倒每天行善更是把他们安康城的贫民聚集地给整个修缮了一番，当真是觉得好玩有可笑！唉，这也不怪他世人多愚，总是寄希望于那未知的神明来主持公正，可这世间谁真的见过神！”。

“师父说的是”朱知舍很是认同随后又是无奈的摇头叹息道：“可是咱人族自那荒凉之地走出发展到如今之盛事，历朝历代不也是对神明敬而贡之。现在三国之中上置达官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对神职人员哪一个不是毕恭毕敬的”。

风长信听罢也是洒然一笑：“话是不假，可你又何曾见过因怕身而不做坏事的？”言罢又是摆摆手阻止了在这个问题上的讨论，随后看着外面即将登顶的太阳，神色黯然然的叹了口气说道：“徒儿，对于以后你可曾认真的做过打算设想过未来”？

见师父突然叹气且提及以后，朱知舍心中突然惊觉师父这是要做最后的告别，一时间不由得悲从心来，难过的说道：“徒儿不敢隐瞒师父，其实这些年来徒儿每每从梦中惊醒遥望将来，俱是一片黑暗看不清丝毫模样”。

原本想撒谎让师父走的安心，可同样他也知道这是自己于师傅的最后一次谈心，却也只能实话实说。身为一个没人关注却盯着皇子身份的人，未来又何从计较。

“一片黑暗”？风长信却是快怀一笑道：“一片黑暗好啊，你可知我极目远望看到的是什么”？

“徒儿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