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傀儡军的反复行为,盟军上下所有人全部一头雾水,连续开了几次会也没能商讨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初步认定傀儡军又打算借着撤离玩闪击。
会议结束后,耶格尔屏退了护卫在身旁的亲卫,独自一人朝着帐篷区深处走去。
趟过了恶臭难闻的黑泥地后,耶格尔来到了一处小楼面前。
在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帐篷的区域内突然出现一座建筑物,那画面属实突兀,但却没有一人敢有质疑,因为这是红衣大主教帝福尼的住所。
这是仅次于教皇的超级大人物,就算是一国之主见到了对方,也得先一步弯腰行礼!
所以别说只是在野外搭建一座小楼,就是一座庄园你都得硬着头皮想办法整出来。
人家可不管你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人家只要结果。
事成了一切好说,弄不出来,一个蔑视圣恩,直接将你全族送上火刑架。
都说时代的一粒沙,落在每个人肩头都是一座大山。
这句话放到红衣大主教身上也一样,对方的一句话,落在普通人身上就是催命的唢呐。
耶格尔刚走到院子门口,内门里边便走出来两位身穿纱裙,面容姣好的侍女,她们将耶格尔引导到门口的地毯上,然后开始为耶格尔整理仪容。
素手翻动,眼波莹莹、暗香阵阵,气氛略显暧昧。
换做年轻一些的将领,必然是禁不住逗弄,早早便开始和对方眉来眼去,但耶格尔这种老牌将领却是根本不为所动。
眼前花枝招展的丽人,在他眼里只是红粉骷髅而已,女人只会影响他的决策能力。
换上了舒适的拖鞋后,耶格尔无视了侍女幽怨的眸光,缓步走入了屋内。
屋内还是类似神殿祷告厅那样的布局,一面全部做成落地窗设计,然后在高台上摆了一个圣子怜悯众生苦难的雕像,在往后则是整齐排列的长条木椅。
布置乍一看挺简陋,但却处处透着精致的味道。
脚下铺着能够产生热量的魔纹地砖,这让屋内温度始终保持在二十多度左右。
习惯了中军大帐的阴冷潮湿,再来到这边,即便是耶格尔,心里也难免深处一丝丝责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馥郁的甜香,特格尔抽动了下鼻翼,从里面嗅出了龙涎草、琉光贝、蓝璃珠等味道。
这些魔植在市场上卖的很贵,因为它们都是某种补药的主材。
至于具体是补药,懂的都懂。
只能说人性如此,即便贵为红衣大主教,仍旧不可能完全的抛弃世俗享受。
绣着金丝的纱帘被一只素白的纤手拉开,身着睡袍的帝福尼起身从床上走下,他没有搭理弯腰行礼的耶格尔,而是缓缓踱步到雕像面前,拿出一本经文开始低声祷告起来。
作为圣教国最年轻的末席红衣大主教,帝福尼才五十岁不到,但他身上却有着很严重的老态,走路都有些迟缓。
耶格尔有时候也会在心里编排一两句,圣光之力对身体的侵蚀可不会出现眼下的情况,造成对方眼下情形的,大概还是成名后释放出来的本性。
并且还事后祷告,如果真的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那么一开始就不应该犯错,事后找补,你糊弄谁呢?
嘴上说着信仰,行动是完全追寻本能以及利益,大抵除了狂信徒和年轻的唱诗班孩子,其他人的信仰都不像表面上看的那样纯粹。
心里思绪翻飞,但脸上却不显分毫,耶格尔安静等待祷告结束。
待空灵的吟唱调消失,帝福尼转身看向了耶格尔,他手上还沾染着晶莹的水珠。
帝福尼从侍女手中接过手帕,不急不慢的擦拭着,同时道:“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耶格尔弯腰行了一礼,沉声道:“大人,我个人觉得可以再等等,这段时间对傀儡军的针对颇具效果,我认为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攻势,不说击溃傀儡军,但是夺走他们的不败神话,并将他们驱赶回南境应该不成问题。”
帝福尼随手将手帕丢到一边,等候的侍女连忙挪动膝盖,一步一步蹭到该位置,捡起手帕,然后又用双膝蹭着回到了角落,所展露的姿态,竟比奴隶还要低贱。
帝福尼迈着八字步走到雕像前,仰望着栩栩如生的面容,淡淡道: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是愿意等的,但是教宗等不了你明白吗。
为了这一次战役,教宗力排众议,压下所有反对声音,并联合周边十多个国家...
这里面付出了多少利益,是你我绝对无法想象的。
我幸得教宗垂青,从籍籍无名的祭司一路提拔到一方主教,并被赋予监军职位,教宗对我而言就是再生父母一样的存在!
教宗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可不是让我们来这里接连吃败仗的,战事上的连续失利已经让圣教国颜面扫地,现在收手至少还能保住一些面子,如果再输下去,那可就连里子都丢光了。
你想要继续打, 光靠这一个理由可没法说服我。”
帝福尼这段话的意思很明确,他背后的教宗不想冒险了。
前段时间的舆论风暴后果已经显现出来了,圣教国之前几代人塑造的正面形象已经被彻底败坏了,现在圣教国在国际上的形象是完全负面的。
其他人提起圣教国,都会伴随着阴谋、残忍、虚伪、贪婪、奸诈等等诸多负面词汇。
并且更重要的一点是随着南征战事的接连失利,各国的人心也开始浮动起来。
离的近的国家,目前虽然还不敢将异心表现到行动上,但心底也已经开始做“圣教国衰落”后的打算。
而那些离得远不怕圣教国作妖的国家,此刻已经开始逐步清理圣教国安插在国内的细作,更狠的甚至已经驱离了圣教国的外派使者。
一件两件对圣教国影响不大,但如果几十上百件一起爆发,那么即便是圣教国,也扛不住这股压力。
作为南征计划的发起人,教宗白朗蒂一世或许还没有心生怯意,但犹豫肯定会有。
这份迟疑也影响到了南征的士兵,作为教宗一手提拔起来的近臣,帝福尼必须得将教宗的感受列为最优先的目标。
虽然他也很想打这一战,因为打赢了他这个监军就能获得一笔极其靓眼的履历,这对他以后晋升有着巨大的帮助。
傀儡壮大已经是无法避免的局面,未来战场上必然会有傀儡的一席之地,而一个战胜了傀儡军的主教,恐怕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坐那个位置了。
不过在教宗真正显露出颓势之前,他还是得扮演好忠诚近臣的角色。
心里怎么想的无所谓,但明面上决不能让人抓住痛处。
像前面说的那些话,其实最主要目的还是让耶格尔加码。
如果对方愿意站到明面上,承下输了之后的代价,那么帝福尼还是愿意配合他的,毕竟收益远远大过于失败所产生的代价。
时间已经所剩不多。
上一份密函里教宗白朗蒂一世就透露出了想要收手的意思。
要知道圣教国最初的目的是扫除南下最大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