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荒原之中,一只屋舍大小的怪虫飞来。
莫陆第一眼所见,此蚊虫的头颅大得出奇,如一个水缸,被撑得透明,其中似乎装满淡黑色的水雾,雾中隐隐有一株苍劲的高耸乔木。
他通背黑色,几条狭长细腿末端长着人手,覆着浓绿的汁液,还长有树叶花朵,好似树上取下的嫩枝。
这几条细腿护在橙黄的腹部前。他的腹部鼓胀,几乎占去了蚊虫身躯大半的体积。腹部表面密密麻麻勾勒一些细小的绿色符文。
望之,像一头吸饱了鲜血,择地休憩的蚊虫。
随他飞来,这荒原上长出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又随他离去而枯萎消逝,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筑基境界的威压展露无疑。
但离得近了,莫陆能感受到此蚊气息衰弱,威压散乱,几乎失去控制。
而其腹部不时有异动,或鼓胀,或缩小,有时还会隔着肚皮突起一个小手印记来。
那些勾勒在他腹部上的符文也因此模糊消失,令他必须时时挥动搁在肚皮上细爪,就着浓绿汁液,将符文补全。
这无疑大耗他的心神与法力。
幻象中,蚊虫飞至近前,前爪松开,将两个人影抛在莫陆眼前。
两人正是葜花与秦声。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树叶花朵长出,正是被筑基气息侵袭之故。
葜花忧惧不已,问蚊虫道:
“师父,该怎么办?要不要发讯息联络其他筑基前辈?”
秦声撕去贴在脸上的树叶,不住点头。
蚊虫竟是览忆道人。
莫陆还当是他们走散了,两个弟子在寻师父,不曾想直到现在,一家人还是整整齐齐的。
这蚊虫抬起狭长的口器,凑到他的弟子前。
口器末端是一张完整的嘴巴,开合间能见到森白的牙齿与猩红的长舌。
苍老的声音颇为镇定:
“来不及了。他们另有差事,去封印另一处更大的缺口,腾不出手来。谁教小老儿怕死,带你们逃了差事,去捡个轻松活计,却落得这个下场,真是可笑可叹。”
秦声叫道:
“师父,我有个筑基境界的族叔就在荒原附近盘桓。要不这样吧,我带师姐去延请我族中长辈。你在此地不要动,尽力封印诡异。不过一两日,我二人必将带他回来救你。”
葜花面上仍是忧虑,但也有些意动。
览忆道人平静道:
“来不及了。以小老儿的修为,最多再磨半日。这诡异必将破背出来,什么后果不论,小老儿肯定要横死当场。”
“唯有一个法子,可用《刘蜉梦椿经》中的法门寄居在人梦中,开辟梦境,颠倒时序,梦中一日,外界十日。小老儿才能苟活到他们解决缺口,等到另一位筑基修士前来。”
“养徒千日,用徒一时。”
其话语意味,不言自明。
秦声与葜花对望一眼,咬牙道:
“师父我来。我乃若沙国民,天生就是死物,不像师姐那般脆弱,折腾再多也不过重活一场。”
览忆道人道:
“真是乖徒儿,只是一个炼气修士可承担不住能供我所居的梦境。小老儿只是要你们选谁主于外,能呼唤修士前来。也罢,就如痴儿所愿罢。”
不顾二人惊恐的神色,他攥住两人,捏成肉糜,搅合在一起。
随后塞入头部那一大团淡黑水雾中。
整个怪诞巨大的蚊虫如画般扭曲,没入淡黑水雾中。
水雾弥散后,半空中落下一条人影。
葜花坐起身来,面露迷茫与恐慌。
“要救?师父!”
莫陆散去幻影。
嗤笑一声:
“原来寄生这二人的,是想求得一命的览忆自己。但看这两人表现,封印还是漏了。至于览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