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深吸一口气,怅然一叹道:“此次率军前往北芒山,我又何尝不知周仓非最佳人选,若褚燕与张硕有一人在此,我又怎会以周仓为将啊!”
此次率军来司隶,只带了四位将领,其中以周仓、赵云的资历为最。
赵云被使君带去了洛阳,如今只有周仓有这个资历率军去北芒山。
卢沛虽然也跟着使君许久了,但卢沛到底是从官军那边被俘过来的,过来之后又很少在军中为将,而高顺,虽然为人忠勇,但刚加入不久,若带个万把人还行,
可若是带领四万大军,恐怕高顺难以服众。
这带兵打仗,非儿戏,
要让将士们为你冲锋陷阵,上阵厮杀,不是你有个聪明的脑瓜子,站在背后一顿指挥就可以的。
你没有与这些将士朝夕相处,下面的士卒别说认识你了,恐怕见到你,都不知道你是谁,若是打顺风仗还好,大家伙的士气在那里摆着,就算为将者是头猪,也能裹挟着这只猪往前冲。
可若是战场局势处于劣势,哪怕战斗进入了焦灼状态,士卒们的士气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你这个做将军的,平时与将士们朝夕相处,多少也是有些袍泽情分在里面的,士气不高时,你鼓舞一番,或许就能扭转败局;
亦或者,你带头拼杀,将士们见你这个将军都亲自冲锋了,念及你往日对待他们的情意,将士们也会随着你一同冲锋的。
如果将士们不认识你这个为将者,你说再多的话,给再多的赏钱,别人也不一定会搭理你。
当然,沮授不愿以周仓为将,并非是他看不上周仓。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所擅长的领域,就以周仓为例,
周仓为人忠义,战场上也算骁勇善战,让他守城或者冲锋,自然是没有问题,他能够做得很好。
可若是让他独领一军,分析战场局势,何时进攻,何时撤退,何时策应,周仓是做不到这些的,也就是说,周仓是一个优秀的执行者,可要让他独当一面,恐怕就有些勉强了。
这也是为什么,张昊喜欢带着周仓的原因,
不论你给他一万人还是五万人,甚至是十万人,他都可以给你带好,但也仅仅只是带好。
周仓跟随张昊最久,经历的战斗,也很多,但是决策者都是张昊以及沮授田丰等人。
这也是为什么,张昊经常抱怨,麾下没有几个能独当一面的将领。
“先生,既然如此,周将军那边……”华歆的心里有些担忧。
沮授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点点星光,叹道:“我给了高顺两个锦囊,但愿他们用不到吧。”
华歆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笔尖蘸墨后,继续埋头批阅着奏报。
沮授望着也狂,神情肃然,喃喃道:
“但愿子龙能够护得使君周全吧……”
…………
“赵将军,甲胄兜鍪已经藏好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一处民宅内,赵云用麻布将枪身包裹住,并用细绳绑好。
突围出来的七名力士营甲士,也都包扎好了伤口,换上了布衣,围了上来。
“老人家那里……”
“赵将军放心,我们给了她银子,她会为咱们保守秘密的。”
赵云点了点头。
这家人只有一个老妪,她的儿子是跑船的,短时间内回不来。
赵云也不怕老妪会出卖他们,毕竟此时洛阳城内并不安宁,老妪就算要去报官,也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咱们先去开源酒楼。”赵云思索道。
他并不知道开源酒楼是太平内卫的据点,只因为李历来的时候是带着开源酒楼的饭菜,想来李历和开源酒楼之间一定是有联系的。
待门外没有什么动静后,
赵云带着力士营士卒悄然出了门,贴着墙边,往主街走去。
洛阳城很大,主街、副街贯通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其间又有诸多巷道,穿梭其中自然是能够躲避夜间巡逻的禁军,但也延缓了他们行动的速度。
此时的开源酒楼二层包厢内,
李历神情焦急,眉头紧锁,时而在包厢内来回踱步,时而坐下唉声叹气。
一旁是三名骨干成员,不由面面相觑,自太平内卫打入洛阳以来,他们还从未见过李历如此坐立不安的样子。
“何进被宫里被十常侍诛杀的消息可传往信都了?”李历再次确认道。
“天黑之前就已经送往鸽坊了,快的话,明日便能被司里获取。”一高瘦汉子答道。
“信都可有怀县的飞鸽?”李历不由问道。
飞鸽传书,一只鸽子只能单程传信,
比如从信都飞往怀县的鸽子,得有专人将怀县的鸽子运往信都,待有需要时,便会将怀县的鸽子放飞,怀县的鸽子便会朝着怀县飞去。
是以飞鸽传书的成本是相当高的,每次运送的鸽子也就十到二十只,折去路上的损耗,最后送到目的地的鸽子也就十来只,
鸽子飞完之后,便会重新运送。
一般只有紧急之事时才会使用飞鸽传书。
高瘦汉子摇了摇头,说道:“冀州军进驻怀县,也就一个月,若征用怀县当地的鸽坊倒是来得及,可若是重新饲养信鸽,恐怕时间上是来不及的。”
“卫尉府和廷尉府那边可有消息?”李历问道。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摇了摇头,说道:“这两个地方我都安排了人,若晚上有情况,明日一早便会来报。”
现在整个洛阳城施行宵禁,街道巷尾都是城防司和禁军的巡逻队伍,一旦发现可疑人员,便会当场缉拿,若遇到反抗,甚至会就地斩杀。
是以最快,也得明早才能收到消息。
高瘦男子开口道:“侯府被围,有人看到咱们的人从侯府冲了出来,或许使君已经逃出了侯府。”
“没错,”刀疤男子点头道:“侯府都是咱们的人,定会将使君大人护佑周全的。”
李历倒是知道使君不会在侯府被抓,从侯府突围出去的人里,也断然不会有使君,因为使君的寝卧里,便有一条密道通往外面。
知道侯府有密道的人,极少,除了黎悦和王孚这两个张使君贴身之人以外,整个洛阳城里也只有李历和侯府管家知道。
至于密道通往何处,就是李历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毕竟挖这条密道的,不是他们密侦司的人,而是由军纪司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