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大少爷去火车站将人接回来了,是二少爷和姑爷来京市了。”
后院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凝结住了。
林娇娇一直注意着小老头手里的动作,眼见他手一松,那把明代的紫砂壶就要落地。
幸好她眼疾手快,正好接住。
小老头却是再没心思管别的,脸上的表情已经彻底跨了下来。
这一刻,她熟悉的外公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传闻中的苏老。
苏懿眯着眼睛寒光四射,缓缓站了起来。
“小丁,你刚刚说,谁来了?”
丁伯低着头恭声答道:“先生,姑爷回来了。”
“林泽民,这小畜生居然还有种来京市,看老子不打折他的腿!”
林娇娇坐在一旁傻傻地看着。
刚刚还被她这位孕妇搀扶着走路的小老头,竟一下挺直了腰背。
手里握着一根拐杖,就像是握着一把宝剑,又或者更像是一根打狗棒。
“那小畜生呢,现在在哪里?”
丁伯垂着脑袋道:“姑爷不敢擅自回府,此刻正在前面的院子中央跪着。”
小老头听完这话,就像是脚下生风,疾步而去,一溜烟就没了影。
直到小老头走没了影,丁伯才站直了身子,微微叹气。
“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斯文儒雅的脸上不见惆怅,反而是多了几分如愿和庆幸。
见林娇娇仍坐在亭子里,手里把玩着那把紫砂壶,丁伯强忍着笑意道:“前面的热闹,小小姐不准备去看一看么?”
林娇娇抬头看了丁伯一眼,咧嘴笑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那么血腥暴力的场面,不看也罢。”
“我那有许多消肿化瘀,专治皮外伤的药,回头给我爸爸送些过去。”
“倒是这一把紫砂壶,真是个好东西,差一点就碎了。算了,还是留给我吧。”
“丁伯,回头我回广市的时候,您记得帮我包起来。”
丁伯笑着点头,“这把壶,原是有一套的,剩下的应该在书房博古架上放着,回头一块儿给小小姐包起来。”
林娇娇眼前一亮,“太棒了!”
林娇娇淡笑着起身,伸了个懒腰。
“不行,我还是要回去睡个回笼觉。”
前面那一出大戏,午饭前怕是很难收尾。
这一觉,林娇娇直接睡到了天黑。
据说午饭和晚饭都取消了,她的孕妇餐还是家里佣人直接送到房间来的。
直到第二天,林娇娇才知道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
林父被狠狠揍了一顿,三天都下不了床。
当然,林娇娇有点怀疑,这其中多少有点林父故意拿乔的成分。
这件闹了二十来年的事情,最后竟是以林父卖子求荣收场。
林父主动提出,让大哥林久泽更名为苏久泽,在户口本上体现。
原先苏久泽这个名字,都只是小老头一厢情愿,自己叫叫而已。
仅这一点,一下就戳在了小老头的心尖上。
再加上,再提出这个建议之前,林泽民当真是跪在院子里,让小老头举着拐杖饱饱揍了一顿出气。
没人敢上前拦,林泽民也一声不吭,生生全程扛了下来。
自从林二哥来了京市后,摘樱桃的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二哥,大哥这几天都忙什么呢?怎么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树底下,林娇娇搬着一张小凳子,坐等吃樱桃。
林二哥在树上跳来跳去,专挑最大最红的采。
“他呀,大概是躲清静吧!”
“咱爸多贼呀,若不是实在管不住大哥了,他会舍得放手?”
“看吧,第一步是改户口,第二部就是介绍相亲对象了。”
林娇娇仔细一琢磨,确实是像小老头的风格。
“可不么,外公一心想着赶紧找个后继承苏家香火,既然大哥都改姓了,下一步可不就是催婚催生么。”
“爸爸可真高明,这可是明晃晃地祸水东引。”
林二哥躺在树上,一边吃樱桃一边乐。
“可不是么!”
“而且你想啊,若是放在二十年前,外公这一顿打下来,咱爸怕是得一个月都下不了床。”
“如今过了二十年,顶多在床上躺半天,剩下两天半,全靠演技。”
林娇娇听完这话,也忍不住咯咯直乐。
不管怎样,翁婿两个总算是冰释前嫌。
小老头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三天后也只能接受了事实。
林泽民左一声爸,右一声爹,直把他脑瓜子吵得嗡嗡的。
终于,在林父和林二哥住进苏家老宅的一周之后,小老头发话了。
“不是来京市接人的么?接了人赶紧滚蛋!别整天在老子跟前晃悠,看着就烦!”
苏家算是世家大族,书香门第。
小老头行事做派,就像丁伯给人的第一映像,斯文儒雅。
没想到遇见这个滚刀肉一般的女婿后,天天只能被气得口吐莲花。
林娇娇这一趟京市之旅,总共呆了两个多月。
八月上旬,林家一行四人,总算是回到了广市。
至于大哥苏久泽,则被彻彻底底地留在了京市苏家。
“阿衍呢,怎么一天都没见到人。你今天回广市,难道没有提前跟他说?”
林二哥帮着她一边往楼上搬行李,一边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