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当中,有些时候或许只是被一时的表像所迷,所以看不清自己的心,而真正能与自己相伴到终老的人,其实就在身边。
例如……
楼澈。
他对夜倾凰或许只是一时的迷恋罢了,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对美好事物的一丝欣赏,因为就连他自己也知道,在面对夜倾凰的时候,没有面对月清晚时候的那种心动。
但是不可否认,他在成亲的时候都已经发觉了,眼前的女子才是自己应该关心和疼爱的人,而不是夜倾凰,因为夜倾凰有她自己的幸福,而坐在喜床边等待着自己的这个女子,才是自己名正言顺娶回家的人,他应该要对她负责。
……
在云国那一天,月清晚收到了家中的来信,彼时的她还是江晚月的模样。
但是这些都没有什么让她在看到那封信时候的震惊错愕,还有那么一丝的愤怒。
信封上写着晚晚亲启四字,月清晚打开信封,信上的内容简洁明了,却是让她有无数个夜晚都那么的辗转难眠。
写信的人是她娘:“晚晚,娘知道你自己一直有自己的打算,但是你现在已经十八岁了,若是再拖下去,就拖成了一个老姑娘,就算爹娘可以养你一辈子,可是京城之中依旧有许多风言风语,娘不想你过得这么不安稳,活在那些人异样的目光之下,所以娘亲与你爹爹商量了一下,为你选了一门亲事,对方乃是夜国的重臣,你也认识,就是楼澈,他与你爹同朝为官,听你爹爹说,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家中的关系也比较简单,所以在楼家那边上门来提亲之后,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便同意了这门亲事,既然你爹说好,那他一定不会害你,若是他日后当真对你不好了,我和你爹永远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今日写这封信来就是告诉你,楼家那边已经过来下聘了,一个月之后就是你们的婚期,若是你能顺利出嫁,这也是你爹的一个心愿。速回。”
看完了这封信,她的心中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或许有疑惑,甚至还有一点难过,但更多的却隐隐有了一种期待,夹杂着一份的不安。
看了那封信之后,她甚至连道别都没有便急匆匆的赶回了夜国。
这一路上,她又想了许多曾经的那些事情,若是认真的说起来,她和楼澈的缘分还真的是所谓的孽缘呢。
而她和楼澈的孽缘,甚至还要从很早很早之前说起,那是她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的母亲叫做竹诗琦,也是现在月国的皇后娘娘竹攸悠的亲姐姐。
她娘亲曾经是月国最中意的太子妃,可是却被竹攸悠横刀夺爱。
或许说横刀夺爱并不恰当,因为她娘亲爱的并不是太子,而是她爹。
她爹也是月氏一族的人,只不过算是一个分支而已,并不是皇室中人。
后来她娘亲不顾反对都要嫁给她爹,她爹对她娘亲也很好。
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她娘亲怀着她的时候,却被当时已是太子妃的竹攸悠宣进了宫。
竹攸悠诬陷她娘亲不守妇道,想要爬上太子的床。
这样一来,她娘亲最后居然落得了一个惨死的下场。
月清晚不知当年她娘亲是如何脱险的,只知道在她出生后不久,宫里来人,赐了一杯毒酒给她娘亲,她娘亲就这样被竹攸悠害死了。
而竹攸悠不过是害怕竹诗琦锋芒太甚,会抢了她的位置而已,可是她也不想想,她的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从她娘亲手里抢过来的。
但是她娘亲不在乎。
她娘死后,她爹带着她离开了月家,来到了夜国自立门户,得到了当时夜皇夜流云的庇护。
而她,也名正言顺的成为了月家的大小姐,从此之后却是和月国的人没有半分关系了。
当时她年纪小,所以一直以为她现在的娘亲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因为她现在的母亲真的对她很好,简直视如己出。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当年她娘曾经救过她的命,所以在嫁给了她爹之后,不仅仅是因为喜欢她,更是因为当年的救命之恩,所以她甚至为了月清晚一直在喝药,这么多年她从来没为她爹生下一儿半女,也因为这样,她才成了月家独一无二的女儿,受尽荣宠。
但是夜国的人没有人知道她并不是月清晚的亲生母亲,而她,也从来不会告诉别人,因为在她的心里,早就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她对她的好是存在她的心里的。
而她知道自己身世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十三岁那一年。
她母亲带着她去了一个地方,那时候她并不知道那里叫做晚月楼,也是在那里,她第一次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眼前这个一直对她温柔有加的人却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
而她这么做,其实也是得了她爹的允许,因为她爹对她娘亲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可是他却并没有能力能够反抗月国的那两个人。
他没有能力,她母亲却是有这个能力的,因为她是晚月楼的一个楼主。
可是晚月楼的人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而一旦他泄露自己的身份,也就意味着她不再是晚月楼的楼主。
她问月清晚愿不愿意成为晚月楼下一任的楼主?
那时候,月清晚已经被她亲生母亲是被别人害死这件事情感到震惊,得知成为晚月楼楼主之后便能为自己的母亲报仇,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就同意了。
而那个时候,月清晚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母亲的眼神之中对她有一份的愧疚。
但是如今想来,那一份愧疚不过是因为她将自己早早的推到了这个位置上来,因为一旦坐上了这个位置,就意味着你再也没有了自由,因为晚月楼的人就算暴露了身份,不能成为楼主,也依旧是晚月楼的人,一生也摆脱不了。
而月清晚,自从踏进晚月楼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不能离开晚月楼了。
月清晚十三岁接任夜国的晚月楼楼主,也是这个时候她才知晓,原来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原来……
夜国现在正处于一个比较特殊的时期,原来……晚月楼有直接通往外面的通道,她可以不受任何限制的就可以离开夜国,去往其他的地方。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遇到了竹非远。
竹非远是竹家年轻一辈之中比较优秀的人,同时,他也是晚月楼的人,只不过与月清晚的身份不同,他并不是楼主,可是这也足够了。
竹非远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谈吐,皆是世家公子之中比较优秀的。
随着两人之间越来越接触,月清晚不可避免的沦陷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有些人并不是喜欢就一定能在一起的。
比如说后来的楼澈,比如说……一开始的竹非远。
竹非远和她说是表亲的关系也不为过,毕竟她的亲生母亲若是真的算起来,还是竹非远他爹的妹妹,所以竹非远也算是她的表哥了。
两人之间的关系比朋友还要更亲密一点,因为他们可以算得上是家人吧,只不过有些事情永远是出乎人的预料的。
比如说……竹非远要娶亲了这件事。
当时月清晚只记得竹非远站在她面前,略带歉意,但却依旧掩不住他心里面的那份喜悦:“晚晚,我要成亲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月清晚只觉得心中一阵烦闷,那种默默的疼痛比撕心裂肺的疼还要让她难过。
可是她怎么能允许自己在他面前露出这狼狈的一面呢?
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看着面前的男子,眼前一片模糊:“哦,那恭喜你了。”
竹非远并不是不知道月清晚对他的情意,只是有些事情勉强不来。
他轻声的安慰道:“晚晚,你是一个好姑娘,你以后会遇到一个真心疼爱你的人。”
那时候月清晚笑了笑,笑得很是天真,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心在滴血。
她并没有回答竹非远的话,只是心里在想:你看,我期待的爱情还没有开花,就已经凋谢了呢,多么的……令人难过啊!
自从知道他要成亲的消息之后,月清晚就慢慢的开始减少了自己与他的接触,她告诉自己,他现在是要成亲的人了,她不能再这么沉迷下去,执迷不悟最后伤害的只会是自己,她应该放手了。
也就是在后面的那一段时间之内,她才遇到了楼澈。
月清晚提着那封书信赶回月家的时候,家中一切都是喜气洋洋的样子,个个都是眉开眼笑的,见到月清晚回来,一个个的连忙问安。
在大厅之中,月清晚见到了她爹和她娘,她踌躇片刻,还是开口问道:“爹,娘,为什么楼家会来提亲啊?”
这就是她疑惑不解的地方,虽然说她和楼澈已经认识了,甚至是她都觉得她已经走出了那件事情从而对她有了好感,但是她可不认为楼澈也会喜欢上她就来她家提亲。
他爹手中端着一杯茶,闻言轻轻的搁在了桌子上,满目哀伤的望着月清晚,叹了口气:“晚晚啊,你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爹爹知道,因为你母亲的那件事情,你一直耿耿于怀,可是你也要想想自己的幸福啊,我知道你现在身份有点特殊,可是再特殊,你也应该嫁人啦,你要找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爹老了,以后恐怕不能再照顾你了。”
看着他爹那有些疲惫的神情,月清晚有些沉默了,她一直都知道她爹和她娘其实都是有修为的,但是他们并没有去追寻那所谓的大道,只是顺其自然,如今想来,他们应该是有了想要平平淡淡过一生的愿望了吧?所以才会想着要给她找一个能够依靠的人。
想到这里,她还是有些欣慰的,毕竟若是他爹真的能放下她亲生母亲那段事情,和她母亲好好的过日子,她也是很高兴的。
只是楼澈这件事情……
她总觉得或许还需要从长计议才好。
她母亲看着月清晚沉默不语,不由开口道:“晚晚,这件事情其实并不是你爹去楼家说的,而是楼家那边来提亲,当初我也问过他们家的意思,可是楼澈他母亲说,这完全是楼澈自己的选择,娘也知道你们先前已经见过了几面,若是真的有缘,你也要好好的想一想的。”
月清晚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一脸的无奈。
难道自己还有能够反抗的余地吗?毕竟你们已经连婚期都给定下来了。
她也不是不孝的人,若是贸然悔婚,恐怕还会连累他爹娘都被别人嘲笑的。
再说……
她也的确是应该找户好人家嫁了,毕竟已经十八岁了还没有嫁人,在这夜国都算是一个老姑娘了。
当然,有些人除外,那些人看起来年轻的很,但实际上,恐怕都活了好久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梳妆台边望着窗外那满池的荷花发呆。
不一会儿,她母亲也来了,看着月清晚对着一池的荷花发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走到她的身后,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把梳子轻轻的为她梳了梳头发,温柔的声音在月清晚的头顶响起:“晚晚,娘知道你当年和竹非远那件事情对你影响很大,可是你要明白,他早就已经成亲了,有了自己的家,而你也要好好为自己考虑考虑,你就算在原地等他多少年他也不会回头的,而且最近这两年,娘看楼公子对你也很是不错的嘛,你好好想想。”
月清晚感受着她娘对她的关心,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你放心,一个月之后我一定会安安分分的嫁到楼家去的。”
她母亲叹了一口气:“晚晚,我和你爹这不是在逼你,只是想让你有一个好归宿罢了。”
月清晚笑了起来:“晚晚知道爹和娘一直对晚晚都是最好的。”
等她母亲走后,月清晚又再次发起了呆,从前那些记忆如同流水一般涌了上来。
她的生活从十三岁那年开始有了变化,也是那一年,她第一次遇见了竹非远。
从十三岁到十六岁,整整三年的时光,她都是陪在那个人身边,那个人教她习武,教她修炼,教她为人处事,教她怎样处理那些棘手的事情,甚至教她该怎样去报复竹攸悠,这一切,因为都是他教的,所以她也很是上心。
她一直都觉得,竹非远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其实他们两个甚至是有些相似的,都是为了仇恨而活。
但是他对她真的很好,她一度以为,在竹非远心中,她是不同的。
可是突然有一天,竹非远告诉她,他要成亲了,那眉梢之间掩藏不住的喜意让月清晚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
因为在这三年的岁月之中,她每一次看见他笑,笑的都是那么温和,对别人温和之中带着一丝的疏离,而对她,温和之中又带着一丝柔情,她以为那是不同的。
可是……
或许竹非远对月清晚的确是不同的,但是那不同并非是男女之间的情意,而是亲人之间的感情。
直到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那不同于以往的笑容,她才明白,原来他也可以笑得如此阳光而又明媚啊……
可惜,这个笑容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一个她没有见过面的女子,甚至她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但是在见到那个女子的第一眼之后她就知道,她输了。
并不是她不如那个女子,而是因为竹非远满心满眼的只有那个女子,没有别人。
最后……
月清晚还是没有忍住,去参加了他的婚宴。
她静静的一个人坐在角落之中,望着竹大公子的府邸之中喜气洋洋,张灯结彩,那些红色却有些刺眼。
但她始终一个人坐在那里,从头至尾都没有讲过一句话。
她忽然就听得身旁几桌人传来了窃窃私语。
“听说竹大公子娶的这个女子是他的青梅竹马呢!”
青梅竹马?她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怎么都不知道他还有一个青梅竹马呢?
“听说这姑娘来头也不小了,是花家的人呢!”
花家?!
月清晚执杯的手一顿,是那个十大世家之一的花家?应该是吧?
毕竟若是来头不小,还姓花的女子,应该只有花家了吧?
果然,听得那边再次议论:“你说的莫非是十大世家之一的花家,是他家的那个二小姐?”
“没错,就是花家的二小姐……”
花家……月清晚倒是认得,也有过接触,不过花家的女子她倒真是一个都不认识的,名字是曾经听说过,人却是没有见过。
不过她今天倒是要瞧一瞧,能入得了竹非远眼缘的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一副倾世容颜?
都说人容易被表象所迷,就连月清晚也不例外。
看着那一对新人背影成双,月清晚的心中有些钝钝的疼,可是她却倔强的强忍着不愿意离开。
所谓伊人成双,而她……却是形单影只。
竹非远发现月清晚的时候,她已经喝了很多酒。
他有些错愕,也有些无奈,错愕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无奈的是她现在居然喝了这么多酒。
看着他脸上那错愕的表情,月清晚苦笑:“怎么?不欢迎我来?还是怕新娘子误会了些什么?”
一瞬间,竹非远就镇定了下来:“晚晚,她不会误会的。”
“是吗?都说女人的疑心和嫉妒心都是很重的,她真的一点都不会怀疑?”月清晚不信。
竹非远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晚晚,她绝对不会误会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