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仙苦笑一下,对白玫瑰道:“我们只好作壁上观了,记得十年前你走的时候,曾经说过十年之后,一定要重来此地,将我击败,想不到大家都虚掷了十年光阴,假手别人来完成了!”
白玫瑰初是一叹,继而厉声道:“锦老头!你别得意太早,十年前我输给你,今天却不见得再输,要是媚娘赢不了你那徒儿,这桥下清流,就是我葬身之地!”
霍休云一愕道:“前辈何苦这么决裂呢?你与家师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只是切磋切磋罢了……”
白玫瑰怒声道:“小子,我不要你来教训,白玫瑰一生只有一次失败,纵然玫瑰年年香,几见落英叠枝!”
霍休云默然无语,他知道这批武林前辈将一个名字,看得比性命还重,自己的师父虽然口头上没有表示,心中定然与白玫瑰一般看法,片刻之后,他凝神在桥墩上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根短箫!
这是箫圣锦上仙的成名宝器,锦上仙虽然将一切谱曲心法早已传授给他,这枝短箫却等到今天临出发时才交给他,那时他师父的手颤抖着,眼泪在暗中滚着,好像交出了自己的生命一般……
秦媚娘也在对面坐好,她手中还是昨天那把琵琶,不过将浮面所涂的油漆都刮去了,夜色中兀自闪出清辉!
双方都在静静的等待着,等着那决定性的一奏!
良久之后,秦媚娘轻轻问道:“公子可准备妥当了?”
霍休云潇洒地一笑道:“准备好了,在下学艺九年,第一次出手,就遇上这等伟大的场合,以及姑娘这等美丽的对手,纵然是一败涂地,也算不负此生了!”
这一番话在豪放中又夹着一丝温柔,秦媚娘不觉为之一动,明眸中闪起异样的光彩!
白玫瑰在旁厉声叫道:“媚娘!这一曲决定我的生死,你可不要视同儿戏!”
秦媚娘花容一震,立刻摒去杂念,纤手按着弦,铮铮琮琮地弹了起来,声声如碎珠溅玉,敲进人的耳鼓,再敲在人的心房上!
寇鼎千昨夜已经听见过她的弹奏,却不知与今夜大不相同,昨夜只是空虚的声音,最多引人遐思而已,今天却如同是许多有形的物质,尖锐如针,一下下地刺在身上,疼痛无比!
幸好霍休云的箫音也跟着开始了,那一缕轻音,像一根绵绵不断的长线,由一只纤纤玉手握着,把那些尖针都串了起来。
琵琶更急,箫声更绵,一边是大珠小珠落玉盘,一边是天丝展开锦绣绢,珠散得广,绢铺得远,始终不让那些珠子有一颗遗落在地上。
两个老人则缓缓闭上眼睑深思,脸上一张神往之态,好似在这曲箫琶合奏中,他们都回到十年前的往事中了。
桥下平静的河水忽地起了波澜,那涓涓浅流居然掀起了震耳的怒涛,冲击着河岸,冲击着桥墩。
大地在震撼了,砖石簌簌地向水中漂流。
寇鼎千知道,这是由于他们乐器发出的声音所刺激的缘故,不禁怵目惊心!
“繁音克敌”是一种内家最上的功夫,寇鼎千所学的外门武功,完全不通其窍,可是在当世有限的几个内家高手间,他也没有听说过,谁具有此等功力!
现在,这种奇迹却发生在他的眼前,而且,创造这奇迹的竟是两个年轻人,怎么不令他在诧然之余,也油生出无限羞惭呢?
交奏更激烈了。
琵琶声恍如千军万马,奔腾冲杀而来,声势雄伟,无懈可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