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没说完,师爷拿起笔,快速从云左手上的砚台里蘸了墨,他眉毛一垮,牙齿咬着毛笔的后半段,一股吊儿郎当的气质瞬间就出来了,“姑娘,你可想好了,话不能乱说,我这一写,你可收不回去了,要不你再想想?”
云左眨眨眼,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揉揉眼眶,揉出了一抹灿烂殷红,人皮面具遮不住的漂亮眼睛漾起阵阵水波,泫然欲泣,我见犹怜,贝齿轻咬,像是隐忍了巨大的痛苦才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我,我要报案。”
师爷嘴角抽了一抽,他本以为他的演技已经很好了,但在戏精的云左面前,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门口原本停了半晌的身影这会终于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四五十岁左右,但除了鬓角星星点点的霜白,脸上却没有什么皱纹,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年轻许多,他的眼睛仿佛天生带了弧度,不论何时看来都是笑眯眯的,事实上他也确实是笑着,有一股让人如沐春风的儒雅气质。
他穿着便服,但这么个破地有如此气质的人除了那位受百姓爱戴的徐大人,根本不作他想。云左装着懵懂,继续坐在地上,师爷则随意将头点了一点就算行过礼了。
“如之,怎么能让姑娘坐在地上呢?”徐大人责怪地看了夏如之一眼。
后者依旧咬着毛笔,落笔在状纸上几笔勾勒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大人也看见了,我屋子里就一张床能坐,我总不能让姑娘去我床……”
“如之!”
徐大人的声音陡然严厉,“闭嘴。”夏如之无所谓地耸耸肩。
云左表面上一副容易受惊的小兔子样子,内心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夏如之?原来他就是这样隐藏自己的。
“姑娘。”那位大人看着夏如之的动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对还坐在地上的云左伸出了手,温和道,“你别介意,如之虽然口无遮拦了些,其实心地还是好的。”
云左战战兢兢伸出手,借力从地上站了起来,声音小如蚊蝇,“谢,谢谢大人。”
心里却在冷笑,这话说的,夏如之那句话其实没有冒犯的意思,如她扮演的这种寻常小姑娘最多脸一红就过去了,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夏如之是故意在让她难堪,要不是云左,而是其他人的话,这会说不准就已经对夏如之产生厌恶感了。
好心思,好口才!
夏如之冷眼看着,收拾了地上的东西之后也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如之,你做什么去?”被徐大人叫住。
“洗脸。”
“等会来公堂记文书……”
话没说完,夏如之已经拐出了房门。
他又摇摇头,对云左道,“姑娘遇到什么麻烦了,说给我听听吧,我一定会全力帮你的。”
云左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位徐大人这么受欢迎了,他看着人时十分专注,仿佛整个人都挂在了你的身上,有一种被他深深关注着的错觉。
不过,大概是这位那弧度不变的笑容,在云左看来这表情假的不能再假,堪比她脸上的人皮面具。
云左眼眶一红,低下头来,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一顿一顿地开始说起她随便编的狗血故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