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里,一个普通的人家出生了一个婴儿。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婴儿逐渐长成了一个小男孩。
他很普通,又很特别。普通是因为他长相普通,性格木讷,总是默默地站在角落里,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亮点。
说他特别,是因为他的力气比常人大了太多,他五岁时,村里除了健壮的成年人就没人掰手腕赢得了他了。
十岁那年,小男孩的弟弟到了上私塾的年龄。
天子重士,读书不仅是富人往脸上贴金的好手段,也是贫苦人家除了打仗唯一的出路。
村子小,尽全村之力才勉强请了一位迂腐的老学究来教村里的孩子们识字读书。
私塾是粗糙搭在村口那排柳树旁边的一座小屋,即使如此那里的条件仍然要比大多数人家的房屋要好。
柳树是很多年的老柳树了,枝干粗壮,伸在半空仿佛一只只巨大的摊开的手掌,很容易就能坐在上面。这是小男孩最喜欢的地方。
每天他早早做完地里的活,把饭热好放在灶上,然后才能偷得一点时间奔到村口,很轻易地跳到柳树上,半眯起眼睛听私塾里传来的阵阵读书声。
他不知道那些道理,只是觉得这声音不同于山林凤鸟,有一种更为神奇的力量,他偷听了四年,也不会顺畅地念出一句: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但却冥冥中懂得了那是告诉他待人要善良。
每当弟弟在家里大声念书时,爹娘都会投去欣慰的笑容,他也很喜欢,但是他从来没有靠近过弟弟的书本。
因为爹娘很怕他笨手笨脚把弟弟的书弄坏了,一本十钱,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他并不嫉妒弟弟,他觉得会念书的弟弟比他厉害太多了,他希望努力干活,让弟弟去更好的私塾,去参加先生经常说的乡试,然后让爹娘过上好日子。
弟弟十一岁那年,他已经念完了四书,开始念五经。
那年他十五岁,江南一场大旱,各地粮食颗粒无收,爹娘越来越容易生气,弟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更加努力地干活,可是那片土地再不像以往那般产出香甜的稻米。
某一天村口出现了一个浑身干瘦,目露精光的人,他背着一个很小的包裹,身后跟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粗犷汉子。
他从村口走来,敲开每一家的门,有时候带走一个孩子,然后就从那个小包裹里拿出一吊钱递给那家的父母。
小男孩在地里远远看到这个场景,没来由地心里一阵恐慌,他飞奔回家,爹娘罕见地在做饭,弟弟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面,小脸上是麻木的饥饿。
午饭是一小锅粥,清水上飘着薄薄的稀疏的一层黄澄澄的陈米,带缺口的瓷碗里还有几根煮熟的野菜,这样的一顿已经算是很丰盛了。
娘没有如往常那样先让弟弟吃,而是先给他盛了一碗,那碗野菜也被推到了他面前。
他愣愣地将目光从爹娘表情复杂的脸上移到弟弟有些茫然和不满的脸上,最后转回了面前那一碗粥、一碗菜。
虽然所有人都说他笨,不会动脑子,但那一刻,他仿佛突然开窍了一样,什么都明白了。
“铁子,吃吧。”娘轻轻地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