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东篱在回来的路上自言自语道:以前,的确一直盼着,听到新中国马上要成立了,我内心雀跃,欢喜,恨不得马上回去。
可是现在……我再也不抱可以回去的希望了。没有希望,就不会焦灼,痛苦。
她想象着白丽丽回去后告诉肖浥尘,自己的现状。他会怎么想?
恐怕,都已经不恨了吧。
或许,听说自己已经和纪舒宴结婚了,听说,已经生了个女儿,他会报复性的和自己的追求者结婚吧?
像脱胎换骨的白丽丽,这样优秀的女孩子会越来越多,肖浥尘,终究不会等下去的。
纪舒宴回家,听女佣说莫东篱没有用晚饭,便招来管家问话,听到有访客白英珍,很是陌生的名字。
然后就听女佣说:“抱歉,先生,我不是故意偷听,我只是端茶的时候不小心听到,夫人称呼那个白小姐‘白丽丽’。”
白丽丽?
纪舒宴搜寻着所有记忆,但凡跟莫东篱有关的任何事,他全都镌刻在脑海中。
他想到了,白家的那个女儿,因为牵扯到黄金大劫案的杜珂,被送出国。
白家早已败了,白永豪被日本人逼死了,白英睿也成了残疾,她这个时候来找东篱做什么?
纪舒宴想要去房间,管家提醒道:“先生,你喝酒了。”
纪舒宴看了眼管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出现一种似苦笑,似嘲笑的神情,他转身,向走廊另一头的房间走去。
佣人于妈小声说:“我在有钱人家也干过,从没见过先生这么小心翼翼的人,夫人却还不满足。”
“住口,先生夫人,是你该议论的?做好你分内的事,不要惹夫人。”
“是是是……”于妈连忙捂着嘴一迭声的应着,提起不要惹夫人,她也是惊魂甫定。
记得上次先生醉酒回家,半夜里也不知怎么起了争执,夫人居然对着先生开了一枪,辛亏没有打在要害处。
后来听先生说,是因为他晚上和别的女人跳舞,沾了女人的香水味。
从那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夫人善妒。
管家独自站在走廊,盯着先生的房间半宿,摇摇头,叹息的下楼了。
孽缘,孽缘呃……
其实,莫东篱也没有睡着,她听到了纪舒宴的脚步声,原本,她知道纪舒宴今晚有应酬,怕他胃又疼,想让他喝药,手刚落到把守上,便听到了管家的提醒,然后听着纪舒宴回自己的房间。
时间追溯到一年前。
那晚,他喝了酒进房间,满身的酒气。
莫东篱怕他吵醒女儿,搀着他回自己的房间,可是他却猛地将她压在门上,禁锢了她的双臂,强吻着她。
那时候,她生笑笑因为早产伤了身体,还没有缓过来,没力气推开他。
她知道纪舒宴没有喝的烂醉,她说:纪舒宴,不要让我恨你。
他说:从你决定跟我来的那一刻,已经恨透了我。
可是我会杀了你。
你想杀我不止一次……
当纪舒宴将她仍在床上,撕开她的衣服时,她摸出枕头底下的左轮,真的对准了他的腹部。
她打中了他的胃部。
命抢回来了,却也因此落下病根。
当时惊动了陈司令,命人核查真相,从那之后,她便背上了善妒的名声。
纪舒宴,也顺理成章的将她安排在自己的参谋部。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开始接触到重要会议,机密文件。
今日她没有陪同,是因为纪舒宴去探望从海城来的旧部,那些人,都是从自己作助理的时候,都打过交道的。
她不愿意去,也没有人强迫她。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纪舒宴对莫东篱予求予取,哪怕她的无理取闹,他都会忍让,还会为她收拾残局。
在海城认识莫东篱的人都晓得,这个女人比起做肖二少夫人的时候,愈发的冷漠无情,明明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偏偏让人初见三分冷。
莫东篱顺着门滑落到地上,抱着双膝将头埋在膝盖上。她所有的坚强,在白丽丽来过之后突然瓦解了。
她起初坚信肖浥尘会懂自己的心,会等待与自己的团聚,就如同坚信自己总会回去一样坚定。
第一次,她害怕了。
如果,如果回不去了,如果,肖浥尘已然成家,她将该如何?
莫东篱拭去冰凉的泪水,僵硬的起身,走到了女儿身旁,轻轻抱着女儿,想要从女儿身上,汲取到一点点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