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陵城外，堂沽大坝，河道决堤。
沿途村庄眨眼间，被洪水淹没，再看时，已是尸横遍地。
汹涌的巨舌掀翻土瓦建造的房屋，拦腰折断参天大树，以及林中乱窜的动物早已被吞没在巨浪里。
有在下游来得及跑的村民们，也不过是精壮汉子，拖家带口，能跑就跑，不能跑，守家，等死。
上林村刚好处在下游，幸好荀富两口子吵架消火得快，提前跑到了山上高处。
当然，他们也有通知村民，可惜没有一个人相信荀富的话，大家都还在计较那荀好的事，认为荀富此举不过报复而已，不必在意。
所以，在洪水过后，上林村的村民们所剩无几。
…
河道某高地，有一群身着官服的人聚集在这里，居高临下，淡漠的看着下面被倾覆的村庄。
无悲伤，无同情，无怜悯。
好像死的不是芸芸众生，而是牲畜罢了。
当然，也有几个尚存一丝人性的开口为这些无辜的村民讨公道。
“大人！为何不通知附近村庄？”
“大人！咱们这是在杀人啊！”
“大人！此举有悖！罔顾法律！我们是官！怎么能使万民陷于水火之中！何其有愧啊！”
三人口中的大人，正是州台大人柳元。
柳元斜靠在太师椅上，眼睛半眯着，目光不知定格在何处，但透过其细小缝隙，仍能感受到其敏锐。
俊秀的五官显得十分平静，与下方的波涛骇浪形成鲜明对比。姿势随意，手里还端着一杯刚沏好的枯木春。
这是他最常饮的茶，却不是最爱喝的。
待三人发泄完不满，他先是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滚烫的热茶，又睥睨的看了眼下方惊慌失措的人们。
淡然的说道：“说了，然后呢？”
三人一愣，然后呢？这是什么话？
其中一人站出来了。
“然后就带领百姓逃往高处啊！能救千万条命啊！”
柳元嘴角上扬，似是有些嘲笑的味道。
看得三人怒火中烧，都这时候了还笑！
只听柳元又轻佻的说道：
“哦？逃到高处就算救？那再然后呢？”
这个问题把三人问懵了，刚才出头的那人正想再开口，止住了。
三人深思，按常规顺序走，先是打开城门，让难民进城，再由地方府台拨粮赈灾，然后搭建难民棚供灾民避难，最后还有一系列善后等后续问题…
如此折腾下来，起码得好几天，可问题是……这河道决堤了，对嘉陵城也有影响啊！
如今恐怕这嘉陵城也被淹没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呢？
按理说，河道决堤，受灾面积不过沿途村庄罢了，可这嘉陵府有些奇怪。
嘉陵府城里有一暗河，水也从河道这边过，可由于嘉陵的奇怪地貌，它竟是跟漏斗似的，这边水泄，那边水涨！
所以，若是河道决堤，那嘉陵城的暗河必定水涨，这边气势多凶猛，那边就愈来愈甚。
思及此，若想让嘉陵城救助这些灾民，不可能！如今嘉陵城也是自命难保啊！
三人沉默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打不得啊！
“听说以前也发过一次大水，来势比现在还猛烈，那个时候，又是如何度过的？”
又是那出头人说话，柳元目光锁住他，带着冰冷。
这人不由得抖了抖，有些惧怕的低下头，暗呼自己今日话太多了，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柳元权威的。
见他态度有悔意，柳元嗤笑一声，道：
“之前是天灾，所以自然是请了能与天对抗的方外之人；这次，呵，得牺牲一些人咯～”
三人一惊，这什么意思？这次是人为？
心里由最初的担忧变为恐惧…
